突然，他眼睛一亮：“为什么那里会有鞋子？”

“鞋子？”李士群回头望去，在尸体的另一侧，果然远远地有一只鞋。

“鞋柜在这边被撞倒，鞋子却飞到了另一侧……不，这不是掉落的，是人为的。”藤木芳雄若有所思地说。

“凶手向本田医生掷出了鞋子？”李士群恍然道。

“对，不过这只是虚晃一枪，就在本田医生躲避鞋子时，凶手将手里的匕首掷了出去！”藤木芳雄摇了摇头：“这一次，本田变成了失去重心的人……两位，我们的对手反应敏捷，行动机警，是个极为狡猾的家伙啊……”

闭上双眼，李士群想象着凶手扔出鞋子，随即又迅速掷出那一刀的情形，却完全想象不出来。反而因为闭眼的缘故，淅沥的雨声变得清晰起来。

在唰唰的雨声中，庭院里的三人静默下来。天显得很低，铅灰色的云朵不停地飘过。

“走吧，我们去看看苏处长。”藤木芳雄淡淡地说。望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无数的雨滴嘀哒着落下，连成一条条晶莹的珠链，

几个人没有进卧室，而是直接来到外间的诊室。

两个特务正守在屋内，见他们来了，忙低头行礼。

“巡捕房的人没来找过麻烦吧？”藤木芳雄问道。案子是发生在公共租界内的，按规矩应该由巡捕房接管。不过以七十六号如今的强势，想来也没人敢来自讨没趣。

果然，吴四宝大大咧咧地说：“那些王八蛋，躲我们还来不及呢，哪轮到他们来管咱们七十六号的案子！”

藤木芳雄点了点头，来到苏有德的尸体前，轻轻分开他的衣领。尸体的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色血痕清晰可见。

“李主任，你们也来看看……”藤木芳雄向两人示意道。

李士群和吴四宝一起走到近前，仔细观察起来。

“不是绳索，应该是钢丝一类的东西。”李士群观察了一会儿后，得出了结论。

“是钢丝，但不是一般的钢丝。”藤木指着血痕边缘处说，“看这些细小的纹路，那是缠在钢丝上的铜线留下来的。”说着，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勒死苏处长的凶器一根钢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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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昨天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可一次杀死两人还是头一次。说起来，自己的行动也有些冒险了。当时门外守着两个特务，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是什么让自己变得如此冲动？难道是昨天的那场雨？抑或是雨中的尸体和那幅黑边儿眼镜？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从床上爬起来，抓起了电话，低声问：“喂……”

“李老板吗？今天你要的货到了，一个小时后，咱们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啊！”对方说完便将电话撂了。

安明缓缓放下电话。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是自己的联络员方小博，代号“沙鸥”。和他一样，同是1936年后由潘汉年一手创立的上海地下党支部的核心成员。在1935年中央局遭遇第六次大破坏时，他们俩便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如今，他们俩和其余两位同志一起组成了特别行动小组，专门负责同“候鸟”之间的联系。

方小博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来电话，肯定是组织上又有任务下达了。安明飞快地穿好衣服，连早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地下了楼，叫了辆黄包车，向大光明电影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