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只眼(上篇)(6)

射天狼 作者:朱苏进


南琥珀想:那小子仗着枪法准,技痒难熬哇。果真让他打上一个,难保不上瘾,以后动不动就打。我说了多少次,是“反革命投敌犯”,他总叫什么“通奸犯”,狗屁毛病!两眼尽瞅住什么事嘛。

“我和吕宁奎说过:我要是班长啊,就让那对狗男女过去。”

南琥珀盯住司马戍:“哦?”

“过去混混,就知道苦头了,敌人利用几天,就会把他们踢开,绝对不会有结果。人家要的是整块大陆,懒得养一对痴男女。听说前几天也有家渔民偷渡过去,人家用枪打,根本不准靠岸,只好回来坐牢。傻子呵,下海过去的统统是傻子,其次才是反革命。”

“要你,那天晚上就不开枪吗?说实话。”

“当然开,不过我枪法不准呀。”

都是事后的想头,南琥珀心里冷笑着,目标猛地出现,你也不会这么平静!哼哼,臭我吧,就算我干掉了一个傻子,还有好些“吕宁奎”吹乎我哪。你哩,就他妈一个。

南琥珀立功后,也结结实实地得意过。无论往哪儿一站,总有人悄悄指他,“干掉过一个……”,于是他们呀地静下声,朝边上让让。他哩,占据着较大的空间,有意把身子放松,目光软软地望天望地,仿佛什么都认识,就是不说话。他们偏偏服他这副样儿。

司马戍悠悠地道:“如今,下海过去的比上岸过来的多喽。”

“胡说八道。”南琥珀随便驳一句,并不认真,因为他知道司马戍讲的是事实。

“就算吧。要是一点都不胡说八道,你活着试试?……咱们这儿呀,是个垃圾口,两边的垃圾都挤过来挤过去。海流呀,瞎帮忙。瞪什么眼?要打我反革命吗?说实话,班长,我们家已经有个反革命了,再多一个又怎样?”

南琥珀欲言,牙齿忽然咬到舌头边儿,疼得他举舌无语,口角直扑冷气,愈使他恼火。他打量司马戍,猜测他是真言还是假怒。他想:今日他怎么这样兴奋,半年后的话加在一起也没今日这一会儿多。把我当傻子吗?我不过懒得张口罢了,我把舌头窝在肚子里。你知道那些屁事我哪点不知道?要论说嘴我比你还敢说呐。唤,都是这只丑东西闹得……

南琥珀上前从司马戍手里抓过小铜龟,厉声道:“你也别要,我也别要!”挥臂扔进大海。

司马戍一呆,跳起脚去迫。南琥珀大喝:“站住!看脚下!”

司马戍在沙带边站住。这条沙带一旦形成,任何人不准逾越。

司马戍气得一扭一扭地回来,“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让它在海里歇着吧,原该是它的地方。”南琥珀对自己很满意,“你知道海里藏着多少东西,再多一个又怎样?”

司马戍道:“你就怕人提那天夜里的事,提了你就火!其实我今天并不是有意要提,是你送了我东西,我一高兴话就多。没想到你,你……”司马戍脸泛青。

“回去。”

“今日黑的早,告诉你吧班长,和你那夜一样!”

“跑步。”南琥珀先跑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司马戍跟着他,故意喊口令。又把连长的声音仿得妙绝。

南琥珀想:今夜非放他“潜伏”,看他怎样?我的防区比八班长长二百米呐,那家伙完全可能从我这块下海。来吧,最好来,他敢放他走?

5

十号距海边五百四十余米,地形略高。这样,人朝海边扑去时,一路全是下坡,自己就有离弦之箭的感觉,速度越快,胆气也越猛。当扑到海边的时候,你就比你刚出门时厉害得多!十号是一幢花岗岩筑就的班哨所,半截隐入地下,四周有矮松,堑壕,几株夹竹桃,老大一片生产地。十号门扇大,窗户小,顶部平。——这很要紧。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