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本市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市民,”检察官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回答,一边把信封拆开。我发现凯尼恩局长神情紧张,笨拙地疾步走过来,旁边几个站着的警察则互相使着眼色,有种不怀好意的暧昧,那是男人提到行为不端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里面的信和信封一样,也是用手写的,字迹也很夸张——休姆开始大声念出来,但是刚念一个字,就警觉地朝旁边看了一眼,然后改为默读,双眼发亮,看完后递给凯尼恩、父亲和一旁的我,背对着其他人,轻轻摇头警告我们不要读出声。
信的开头没有称呼,没头没脑地直接进入主题,最后也没有落款。
我怀疑电话被C窃听了,不要打电话。我会写信通知艾拉计划改变,并告诉他我们昨天谈过的事情和你的建议。不要轻举妄动,漏了口风,我们还没输呢。还有,派迈齐过来,我已经有个小方法可以对付我们的朋友H。
“是福塞特的笔迹吗?”父亲问。
“毫无疑问。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
“C嘛,”凯尼恩低声说,“上帝啊,他该不会是指这位——”他用那双小小的死鱼眼睛偷偷看着房间的另一头,那边卡迈克尔正和杰里米悄声谈话。
“我并不惊讶,”休姆喃喃说,“就是嘛!我本来就觉得这位秘书先生有点儿古怪。”他急急走向门口,一名刑警正在那儿闲晃,有如公爵夫人在宽广的庭园漫步,“找几个人去检查一下这幢房子的电话线,
”休姆低声说,“马上去。”
刑警点点头,慢悠悠地晃开了。“休姆先生,”我问,“谁是迈齐?”他嘴角一撇:“我相信这位迈齐一定是在某方面很在行的年轻小姐。”“我明白了。真要命,休姆先生,为什么你不干脆直说呢?我已经成年了。还有,福塞特参议员的‘朋友H’,我猜指的就是你吧?”
休姆无奈地耸耸肩:“似乎如此,看来我这位可敬的对手是打算用他著名的‘圈套’,来证明约翰·休姆并不像他自己所宣称的那么道德高尚。迈齐想必就是派来勾引我、陷害我的,这类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而且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大帮人证明我是个——呃——好色之徒。”
“说得真好听,休姆先生!”我甜甜地回嘴,“你结婚了吗?”他微笑:“为什么——难道你有意思吗?”此时被派去检查电话线的刑警回来了,解除了我回答问题的尴尬。
“这个房间外面的线都没问题,休姆先生,现在我要检查这儿的电话线——”“等等。”休姆急忙说,然后提高声调,“喔,卡迈克尔,现在暂时没事了,请在外面稍等一下。”卡迈克尔镇静地离开房间。刑警立刻检查桌上的电话机,并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很难说,”他抬起头,“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不过,休姆先生,我建议你最好找电话公司来检查一下。”休姆点点头。我开口说:“还有一件事,休姆先生,何不把这些信封拆开,说不定里面的信和副本不一样。”
他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我,微微一笑,又把信封拿起来。不过里面的信和我们看过的副本完全一样。检察官似乎对写给阿冈昆监狱的那封信内用回纹钉夹住的附件格外感兴趣。附件里列出了推荐升迁的几个名字,他怨毒地盯着那张名单,然后放在一边。
“什么都没有,萨姆小姐,你的预感没应验。”检察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我在旁边出神地思考着。
“查号台吗?我是休姆检察官,请帮我查本地范妮·凯瑟家的电话号码。”他静静地等着,“谢谢。”他说,然后拨了号码,站在那里等,我们都听得到话筒里传来线路另一方持续的电话铃声,“没人接,唉!”他挂回话筒,“我们首要的工作之一,就是讯问范妮·凯瑟小姐。”然后他两手互搓,脸上带着小男孩似的顽强表情。
我一小步一小步偷偷移近书桌。离尸体坐过的椅子只有一臂之宽的地方,放着一张咖啡桌,上面摆着一个电动咖啡壶,旁边的托盘里有咖啡杯和碟子。我好奇地碰碰壶身,还是温的,再看看杯子混浊的杯底,还有咖啡沉淀物。
我的那个想法,像印度苦行僧的通天绳般,从心底缓缓升起。我热切盼望能证明那是颠扑不破的,因为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
我眼中带着胜利的光芒转过身,或许是太招摇了吧,休姆检察官几乎是生气地瞪着我,我相信他正打算要教训或质问我一番。然而,就在他发作之前,却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后来的整个侦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