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做英雄,只做英雄的服务员

大逆转:大败局之后的复活密码 作者:陈润


2006年出狱后的第三天,胡志标的好友、乐百氏创始人何伯权开车接他去吃饭,这顿饭前后足足吃了5个小时。离开前何伯权给他推荐了一本书,书名叫《不要亏待自己》,还劝诫他:“不要去追究任何害过你的人,埋怨和报复别人都是亏待自己。”胡志标明白,这是好友担心他在心态上还未调整过来。

除了老乡何伯权,胡志标还陆续拜访了500多位企业家,按他的话说,“就想看看现在中国做到一个亿以上的企业是个什么样子。”见到曾经同为失败者的史玉柱时,后者鼓励他:“胡老板,没问题的,重新整合重新来嘛,我就这样干的。”见到黄光裕时,后者不无玩笑地说:“爱多商标现在就在我这儿,我帮你保住了。”在追问中国民营经济未来走向的探访中,胡志标总是一脸笑容,弯腰鞠躬,反复表示“我是来学习的”。这种毕恭毕敬的谦卑跟当年不可一世的霸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大佬们大惑不解:“标王”到底怎么了?

在2009年《创业家》年会现场,胡志标朝台下所有人深鞠一躬后开始发言:“我姓胡,小胡。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创办了爱多VCD;27岁的时候曾经带领爱多集团做了27亿;曾在美国接受过美国记者采访,一段对话以后,使跨国公司的股票从6块钱上涨到了68块;曾经接受过飞利浦非常高规格的接待——红地毯加私人飞机。后来因为其他原因,公司倒闭。”整个过程中,会场悄然无声,“小胡”两字令台下少年成名的“大腕”们面红耳赤。

这绝不是胡志标在故作低调。2006年,在朋友资助下,胡志标先后读完北大、清华、中山大学等高校的企业管理课程,与那些持镀金心态进入象牙塔学习的企业家不同的是,胡志标专门为提升理论知识而来,他不仅每堂课必到,而且对老师十分尊重。在如今的MBA教程中,爱多早已成为财务、零售、资本、法律、管理等各门学科的著名失败案例。

据说有一次胡志标上课迟到了,老师已经在讲爱多败局,旁边熟悉的同学笑着告诉他:“教授在讲你的坏话。”他却一脸漠然,在台下认真听讲,从未打断。还有一次,当主讲人始料未及地发现胡志标坐在台下,临时宣布:“同学们,我们今天改讲三株。”有位教授不知胡志标坐在下面听课,讲到案例时评价他智商很高、情商却太低,主张只学习他的营销手段,不要学他的人际交往。旁边的朋友忍不住要找老师理论,胡志标却一把将他拉住:“人家讲对了,你应该感谢人家。”下课后,胡志标专门给老师鞠了一躬,还真诚地邀请他吃饭,弄得老师颇不好意思。

几年下来,关于爱多失败的版本胡志标前后听了几十个,但要说真正对爱多败局有全面深入的了解,恐怕没人能超得过他。从监狱出来后,胡志标曾专门组织十几人的研究团队来剖析当年爱多失败的原因,他说:“人嘛,总要活得明白、死得明白。”

胡志标曾拿出财经作家吴晓波写的《大败局》,对书中涉及爱多的内容专门加以分析,并提出截然不同的看法:

“爱多当年让经销商交保证金,到现在看来也是很超前的,很多人以为我们在‘攒钱’,其实不是的。我们的目的在哪里呢?吴晓波没有看透我的用意。你想想看,保证金收到1000万元的时候,经销商就听你的了。市场流动率很高的时候,市场管理放在第一位,你凭什么管他?就是用保证金来管,合同写得很清楚,你有保证金我们就可以扣。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爱多的经销商为什么能够赚到钱?因为这个市场的价格稳定,价格稳定靠什么?就是靠保证金。”

“秦池是质量出了问题,史玉柱是资金链断裂,还有一些公司是因为没有品牌,因为外国人不给订单最后倒掉了。所有这些经营问题,唯独爱多没有。爱多的产品是非常好的,爱多的员工对胡志标也是非常好的,爱多的资金链也没有断裂,市场非常好。爱多之所以倒下,原因到现在还是个谜,没有人清楚。它引发问题的具体表现就是股东分歧影响爱多,股东为什么会产生分歧,这个媒体没有讲。”

既然爱多的经营没有什么问题,那为何会轰然倒下?胡志标得出的结论是:“胡雪岩嘛!”他说:“李鸿章要扳倒左宗棠,左宗棠西征的粮草就是胡雪岩供应的。只要把胡雪岩搞倒了,左宗棠西征就会失败,爱多就是这么倒的。”自从看完《胡雪岩》这本书之后,胡志标从这位同姓前辈身上找到了原因,如梦方醒。

正因为对爱多的失败原因分析得如此透彻,胡志标经常被周围的朋友叫去做企业诊断。2008年,东北一位书商两年多以来一直未解的企业困局竟被胡志标两天时间就找到了症结,当场激动得要给他5%的股份作为报酬;一家做特产生意的网站老板在得到胡志标“聚焦、做透、采购、推广”忠告后,居然将这八个字装裱起来挂在办公室墙上;有些企业甚至将财务报表都拿来给胡志标看,其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当然,接受指导的企业经营状况改善后,总会向他表示一下,给点辛苦费。胡志标说:“我帮助他重新制定战略,两三年下来,公司健康成长,我就很开心。但对方一定要给我回报,今年(2009年)有几十家企业要给。我觉得这个事情好像有点不对,虽然我的出发点不是交易,但到最后的结果还是收了别人的钱。我觉得要对社会有责任,要缴税,公司就是这么来的。”

胡志标为企业做咨询

2009年5月,胡志标正式成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胡志标企业管理咨询机构”,主要业务包括: 让所服务的公司分享自己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为企业提供咨询,诊断病征;发现好的团队和项目时进行投资。不过,这家机构并没有明确的收费标准和长远的发展规划,胡志标觉得帮助更多的人取得成功已经让自己很开心了,赚钱不是主要目的。

这种商业思维与同样曾失败过的史玉柱太不一样了。“史玉柱再做一次英雄,再做商业领袖,而我上过‘天堂’、下过‘地狱’,我的价值观和史玉柱的已经大不一样了。”胡志标说,“他还是要成为英雄,我不做英雄,做英雄的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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