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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是很容易记住的，”亨利 贝森特说，“想忘记都难。死了六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应该是发生在一九四七年或一九四八年，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记得有人谈论过这件事，”契说，“但是发生那件事时我还没有出生。”

“那是一个独立的施工队，”贝森特回忆道，“他们试图在泰勒山西北边的一个地方钻井，但发生了爆炸，所有人都死了。我和戈多就是从那时开始有矛盾的。”

“是个意外吗？”

“是的。”贝森特说，“你知道钻油井是怎么回事儿吗？嗯，那次他们钻的是一口枯井。所以他们想用炸药直接把它炸穿。”贝森特看了契一眼，看他能不能听明白，“他们准备将一个装有硝化甘油的管子慢慢放入井里，停在最佳位置上，然后引爆它。本来的计划是要把下面的石头炸个粉碎，让油可以流进洞里。但硝化甘油却提前爆炸了。所有人都死了，尸体的碎片到处都是。”

贝森特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想要摆脱清晰的记忆。在亨利 贝森特住处上方的斜坡上有一块突出的岩石，现在他们就坐上面。因为契造访时刚好遇到贝森特的岳母来看女儿。而“变幻女神”最初便教诲纳瓦霍人，当新郎入赘时，岳母与女婿应小心避免所有的接触。四十年来，老妇人聂斯和亨利 贝森特一直遵守着这项教诲。贝森特在他妻子娘家的地方盖了自己的屋子，但离他岳父岳母住的霍根屋 有一段距离。当老妇人聂斯来访时，贝森特就到其他地方去。这高高隆起的山脊是个不错的去处，从这里可以看到圣安布罗斯湖大河谷的另一边。

“如果那次事故只是个意外的话，”契问道，“为什么塞纳却对此那么紧张呢？”

“因为塞纳的哥哥是死者之一。”贝森特说，“他是钻井队中的一员，我想是他们口中的 司钻 。这件事快把塞纳气疯了。”

贝森特从香烟盒里抖出一支烟，递给契，然后又挑了一支给自己，用一根厨房用的火柴点着。他抽着烟，看着东面三十英里外的泰勒山。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后面了，但光线仍可以直射到高出山谷一英里的山顶。纳瓦霍人把泰勒山叫做绿松石山 。这是第一个男人为保护蒂尼他而造的四座神山之一。他从地底拿出一块蓝色的毛毯，在那上面建起了这座山，并且用绿松石和蓝火石做装饰。他用一把魔刀将它固定在泥土中，并派绿松石女孩住在那儿，还让一条巨蛇来保护她直到第四世界结束。如今魔刀似乎有些松动了，地面的薄雾看起来像要把神山与坚实的土地隔离开，整座神山像悬在空中。

太美了，契想。山的另一边就是本杰明 J.维恩斯的家。那家的女主人认为存放纪念品的箱子失窃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应该与巫术或之类的东西有关。契闻到了贝森特的烟味。

“刚开始的几天，我们以为死了十二个人。”贝森特说，“根本没办法确定。现在那附近住着很多人，但当时，方圆几英里杳无人烟。那些听到爆炸声的人都离事发地点很远，他们并没有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工人们会在钻塔里待上好几天，所以直到周末才有人意识到出事了。人们开始紧张起来。当时戈多是副治安官，于是他就过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贝森特深深吸了一大口烟，再缓缓吐出。烟雾在静止的空气中形成各种形状。从侧面看，他并不显老，但是四十多年来他的这双眼睛看尽了酗酒者、持械打斗者、受害者以及开到时速八十最终翻进路沟的交通惨祸。这双眼睛已饱经沧桑。

“我认为爆炸发生在周五，戈多是周一到那里的。那时许多尸体的碎片已经被鸟和狼叼走了。”他看了契一眼，确定他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就是这样，就像我说的，他的哥哥在那里工作。戈多无法找到他的哥哥，或者说没办法找到足够的证据证实哪个是他哥哥、哪个不是。后来，一个我们原以为被炸死了的人在格兰茨出现了。我们才发现曾被列在死亡名单里的六名员工其实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