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认为你的国家哪儿都好?”我说,“你对中国又了解多少?简直一无所知。”
温迪马上回答说:“我爸爸告诉我说,他必须什么都听父母的。更糟糕的是,他的父母年轻的时候,是由党来决定年轻人应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人生的,是否能够上学,应该学什么,跟谁结婚,在哪儿上班,所有的事都要管。在共产党国家就是这样的情况。共产主义太糟糕了,美国所有人都这样说。人不能自由地生活,不能说自己的总统很愚蠢,甚至不能选举出自己的总统。我觉得我们的总统酷极了,但是我不必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说我们的主席愚蠢呢,我想,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是我没有这样说,而是说:“我不是必须学我爸爸希望我学的东西。我爸爸也是想在哪儿上班就在哪儿上班。如果中国这么糟糕,你爸爸干吗还把你送到这儿来?我觉得你根本不了解我们是怎么生活的,也不了解我们是怎么想问题的。”
“嗯,我觉得美国要好得多。我们自由得多,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认为中国这么好,那你说说她究竟都好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美国的好处都是什么。如果你给我讲讲中国的种种好处,我会听的,小机灵鬼。”温迪说。
我说:“没问题,你想谈什么都可以。”
说起来容易,但我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诸如共产主义之类的事情。我光忙着考试、写作业、上补习班和玩猫了。我从来没为总统或国家主席的事操过心,光操心能否养上一只小猫了。我的同学中没有人操心这种事。有时候上课,我们都觉得老师总认为自己是永远正确的,而政治家都太老了,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想法,就像我的祖辈一样。但我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我们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尽管如此,温迪总贬低中国还是让我很生气。我实在想捍卫自己的祖国。但是怎么捍卫呢?我该怎么说呢?
我找了个借口逃掉了,而且是个很不错的借口。我说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才能让她容易听懂。毕竟中国是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大国,幅员比美国更辽阔。至少我们的人口更多。我避免了眼前的尴尬,但是我知道她第二天就会卷土重来。
她果真来了。更糟的是,她来的时候我奶奶正在骂我穿的裙子太短了。“你奶奶懂时尚吗?”温迪立即问道。我就知道她会对一切进行评论。我回答说奶奶完全不懂时尚,但我仍然要尊重她,这时她已经开始在说“是呀是呀”和“在美国如何如何”了。
天哪!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絮叨。最可恨的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停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事,真是又气又急。下午,温迪离开这里回家了,我坐在厨房里思考对策。要是我的猫咪在这儿,跳上我的膝头呼噜该多好啊。我真想它!我感到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然后又是一滴,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时爸爸进来了。当然我赶紧止住哭泣,但已经晚了。“麦琳,”他说,“怎么啦?这些天你一天比一天更沉默。本来你很盼着见温迪的,现在你好像又不希望她来咱家啦?出什么事了?”
爸爸实在是太好了。我向他倾诉了一切。我感到一阵绝望,否则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告诉他温迪如何不停地攻击中国,令我羞愤难当,同时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来回应她。太过分了。有时候她只是不停地抱怨我本来也不太在意的事情,但我真的很不高兴。我们的长辈为什么那么古板?我们的老师为什么那么严厉?他们都不理解我们。我奶奶人好极了,她做的饺子最好吃了,但还是一样。爸爸像在严肃地谈生意时那样专注地倾听,这已经让我感觉好多了。我接着说,温迪问的许多问题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说她对中国毫无了解也毫不理解。但是,我又了解多少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她讲。
爸爸使劲拥抱了我一下。“让我想想你怎么能帮助温迪更好地了解中国,让她知道我们中国人对祖国的看法,以及我们对中国抱有的希望。”他说,“我们能找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