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美国!美国?(2)

梅琳:我的中国 作者:(奥地利)多丽丝·奈斯比特


“邓小平呼唤思想解放,但是一代人的思想不会瞬间改变。许多你爷爷辈的人不愿意说起过去,也不许孩子们问。我很幸运地在一个开明的家庭里长大。并非家家如此,有许多农民的孩子挨打,不能上学,必须无条件服从父亲。你喜欢那些彩灯吧?我对扎彩灯的那个人略知一二,他似乎是这个彩灯世家的最后一个传人,名叫唐亮。有一次他告诉我说,他父亲在他10岁那年开始教他扎彩灯。”

“这么小?”我说,“他不用上学吗?”

“唐亮上过4年学,然后就要养家了。孩子们也要为家庭收入作贡献,干活非常辛苦。唐亮老先生告诉我,扎灯笼的规矩非常严格:得用树皮条在架子上缠12圈。他说,有时候他父亲会检查他的活计,把粘好的树皮条撕开,数数有几层,如果发现儿子骗了他,只缠了10圈,就会揍他。铁律是:如果你不守规矩,就什么都干不好。”

哎呀,这听上去太可怕了。“我觉得打孩子、不让孩子上学非常可恶。”我说。

“你必须考虑到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爸爸继续说,“唐亮现在快要90岁了。我说过的,时代不一样了嘛。”

“但是温迪说即便是现在,在中国也不自由。她说在美国所有人都可以随便说话,甚至可以反对总统。温迪告诉我,布什当总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讨厌他。还有一个人,我忘了他叫什么,拍摄了一部电影,里面的美国总统布什形象非常糟糕,我是说非常非常糟糕。但是这个制片人也没有被逮捕,他甚至还因此获了奖!能想象有人在中国拍一部电影丑化主席,完了还获奖吗?”

爸爸笑了,是哈哈大笑。“不行,”他说,“我觉得不行。”

“你看,”我说,“温迪是对的,在这个方面我们还不自由。”我忍不住感到了一种胜利的喜悦。我赢了这场辩论,我清晰地表达了观点。

“说得好,”爸爸笑着说,“你说清楚了。如果你把自由和公开嘲笑我们的政府联系在一起,我觉得我们走不了多远就会惹麻烦。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一部电影如果在中国拍摄,中国人接受它的情况跟美国人接受的情况会很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会公开侮辱人,这不是我们文化的组成部分。我们要问,你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积极的东西。不过,要知道……在美国,因为有不同的政治势力,不同的政党天生就在努力指出对方的错误。”

我有一个问题,但是不敢问。我觉得问了会显得自己很傻。但是如果不问,我又怎么能得到答案呢?我想我知道美国叫做民主。温迪说我们是共产主义。爸爸又说在美国,不同的政党每隔那么几年-我说不准几年-就要彼此打架,争取竞选胜利。在中国是共产党执政,但是这在我们国家叫做什么呢?肯定得有个名称啊!

“你在想什么?”爸爸说,“从你的表情看,肯定是非常严肃的事。”

我想,好吧,那就问吧。温迪不总爱说吗:有什么啦。我喜欢她的一些英文表达。记得在一开始我对她的话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现在我很熟悉她了。这很好。所以我说:“也许这个问题很傻,但是你说过美国的政治体制很不一样,据我所知叫做民主,但我发现,我并不真知道在中国叫什么。我们叫做什么呢,爸爸?”

我不安地等待着爸爸的反馈。他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叹了口气,才说:

“你的问题一点也不傻,也不是那么容易回答。你听胡锦涛主席说过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吗?”

“听说过,我们在学校也学过。”

“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肯定更像是对一个体制的描述,而不是一个体系的名称。说实话,几个月以前我也给不出一个答案,麦琳。但是我读了一本书,里面对我们的体制解释得非常好。”

“作者给我们的体制命名了吗?我们知道的一切事物不都有个名称吗?”

“是的,他们给起了个名字。他们管中国叫‘纵向民主’。”

“从来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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