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蚜虫(2)

昆虫的故事 作者:(美)罗伯特·埃文斯·斯诺德格拉斯


在对白蚁的研究中,我们了解到,一对昆虫有可能有规律地产生出在某些方面(除性别之外)有所不同的几种后代。在蚜虫中,也发生了多少有些类似的事情,每一属种可以表现出许多不同形态;但在蚜虫这里,这些不同的形态组成了连续世代。让我们假设一下,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人类家族中:正常的父母生下的孩子长大后将完全不同于他们的父母;而这些孩子的孩子又既不同于父母,也不同于祖父母,成熟之后,他们多半会迁居到这个国家的某个其他地区;在那里,他们将有自己的孩子,新生的第四代将不同于前面三代中的任何一代;这一代也会产生另外一代,又不相同;后者会回到他们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家乡,并在那里生下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竟然跟祖父母的祖父母一样!这看上去像是一个虚构的离奇故事,荒谬得你都没法严肃对待它,但在蚜虫当中却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实,其实际的系谱可能比上面的概括还要复杂。而且,这个故事尚不完整,我们还必须补充一点:蚜虫家族中的所有代(除了每一系列中的一代之外)都完全由能够自我繁殖的雌性蚜虫组成。在温和的气候里,雌性蚜虫的延续似乎可以是不间断的。

这些虫子给我们的一般法则和内心的平静造成了怎样的颠覆啊!我们都听说过那些要废除男人的女权改革家。我们带着不屑耐心倾听她们的盛世预言,到那时,男性将是默默无闻的,也是不需要的——而在这里,虫子向我们展示了:事情不仅可能,而且可行,至少在一定的时间段之内是这样,而且,在有利的条件下,这个时间可以被无限期地延长。

既然特殊的例子总是比一般的陈述更加令人信服,那么,就让我们以通常寄生在苹果树上的蚜虫属种为例,来追踪某些特殊蚜虫的季节生活史吧。

时间就定在三月初的一天。或许还有从西北方向吹来的阵阵冷风,只有银枫树上那些已经开放的、气味不太好闻的暗紫色花丛在提醒人们春天的临近。在某个没有喷过药的地方找一棵老苹果树吧,对了,就是那种昆虫学家老喜欢围着转悠的树,因为树上肯定满是虫子。仔细看看某根树枝的末梢,你多半会找到许多亮晶晶的黑色小东西紧紧贴在树皮上,尤其是在苞芽基部的周围,或者挤在疤痕和细小裂口凸出的边缘之下(图91)。每个小斑点都是卵形的,长约1/36英寸。

就触觉来说,这些东西是坚硬的,但有弹性,如果将其刺破,它就会流出一种果肉状的液体;或者至少在肉眼看来是这样的——在显微镜下你将会看到:这些液体中有组织。简而言之,这个细小的胶囊包含一只蚜虫幼虫,因为它就是一只蚜虫卵。这颗虫卵是头年秋天雌蚜虫产在树枝上的。它所包含的活质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活着,尽管完全暴露在冬天的严寒中。

在秋天里刚刚产下之后,蚜虫卵的生殖核就开始发育,并很快在卵黄表面之下形成一条纵向组织带。然后,这个几乎成形的胚胎在卵内经历了一次古怪的旋转过程,沿横轴转动头部最先进入卵黄,最后背部朝下伸出卵黄,头朝向虫卵原先的尾部。就这样保持整个冬天。到了三月,它再一次变得活跃,恢复它最初的位置,此时,它已经完成了发育。

苹果树蚜虫的孵化日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气候,并因此根据节令、海拔和纬度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就华盛顿北部那样的纬度而言,这个日期是四月的某个时候,通常是这个月的第一周到第三周之间。大多数虫卵,都有本事死气沉沉地躺在那儿等待时机,直到温暖潮湿的合适条件使它们成为动物,就这一点而言,它们很像种子。然而,一只苹果树蚜虫的卵,也会因为提前到来的温暖气候或者过早的人工孵化而被杀死。一般而言,苹果树蚜虫胚胎的最终发育保持跟苹果树苞芽的生长同步,因为两者都受到同样气候条件的控制,这种协调通常确保了蚜虫幼虫不会被饿死;但虫卵的孵化一般要比苞芽的绽开稍稍提前一些,如果后来天气突然转冷,小蚜虫们就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第一顿美餐。

在大多数情况下,孵化期的临近,以虫卵外壳的破裂为信号(图92),露出虫卵内部亮晶晶的、黑色的真正卵壳。接下来,一天或几天之后,卵壳在破裂的外层之内显露出一个裂口,沿着暴露的卵壳表面中间向下延伸至前端附近(图93 C)。蚜虫幼虫那软软的脑袋就从这个裂口露了出来(D),硬硬的齿形冠,很显然,它坚韧的卵壳就是用这玩意儿打开的,因为这个原因它被称为“破卵器”。一旦露了出来,脑袋就一步一步向外膨胀,就好像这家伙一直被压缩在虫卵内部似的。很快,肩部也露了出来,新生的蚜虫幼虫便开始蠕动、弯曲、膨胀身体的前部,并收缩后部,直到身体大部分出了虫卵(E、F),最后笔直地竖了起来,腹部末端依然卡在卵壳的裂口上(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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