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犰狳(10)

为欧文-米尼祈祷 作者:(美)约翰·欧文


被埋在木屑堆是最惨的下场--只露出脑袋--而木场养的狗,就是伊士曼家里那头流着口水的拳狮狗,一只友善却愚蠢的畜生,它严重的口臭足以令你想起一具具尸首从坟墓中连根拔起的惨状。这只能够一口气将人熏死的狗,这时奉令前来舔你的脸,而被木屑团团困住的你--就像无臂人,那是瓦他哈特威酋长的图腾--根本无法闪躲。

不过,我很喜欢和表兄表姐在一起,他们具有强大的爆发力,住在他们家里时,我几乎无法入眠,一整夜都醒着,等着他们对我发动突击,或者他们会把那只叫做“水火”的拳狮狗放进我的卧房,好把我舔个半死。有时我会躺在床上,想象着隔天我会面对什么样累人的比赛。

对我妈而言,我们到索耶车站是想追求宁静,享受清新的空气,和玛莎阿姨聊聊女人的话题,此外还有她绝对需要的解脱,暂时摆脱她与外婆、莉狄亚和众女佣共同生活在福朗特街80号的恐惧症。我妈一定很想离开家。几乎每个人都想离开家,最后每个人都必须离开家。对我而言,索耶车站是一个训练营;然而,跟我表兄表姐相处最刺激之处,并不是运动竞技之类的活动--令这些活动刺激的是竞争令我感觉到性方面的紧张--尤其我总会联想到赫丝特。

直到今日,我仍会和诺亚、西蒙两兄弟争论赫丝特是不是被她的环境所“造就”的,而那几乎完全是诺亚和西蒙所创造的环境--这是我的看法--或者她天生具有过度的性侵略力和对家庭的憎恨--这是诺亚和西蒙说的。我们都同意,我的玛莎阿姨是标准的女人,却还是配不上阿尔佛雷德姨丈给别人的超级好印象。砍树、整地、锯木--伊士曼伐木公司是多么阳刚的事业!

伊士曼家位于索耶车站的房子宽敞又漂亮;玛莎阿姨继承了外婆的好品味,而且她结婚时带了不少自己的钱做嫁妆。不过阿尔佛雷德姨丈很会赚钱,强过我们惠尔莱特家族只会坐吃山空。阿尔佛雷德姨丈也是男人的典范,他很有钱,穿着却像个伐木工人;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办公桌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表。即使他在锯木厂只作短暂的停留,实地走访森林伐木区的次数也不超过一周两次--但他依然管理得当。他虽然孔武有力,我从未见过他付出丁点劳力;他拥有健康的体魄与精神,尽管他花在林地里的时间很少,但一头浓密的发丝总是沾着锯屑,靴子的鞋带间隙嵌有木头碎片,几根芳香的松针贴在他蓝色牛仔裤的膝盖部位。他很可能把这些松针、木头碎片和锯屑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有什么关系呢?当他和我的表哥还有我玩起摔跤时,阿尔佛雷德姨丈始终是个最友善的拳击手;他所从事的粗犷行业混合着森林气味,形成特有的古龙水香味,总是弥漫在他身上。我不知道玛莎阿姨如何忍受得了,不过“水火”经常睡在我姨丈和阿姨卧房的大床上--这进一步说明了我姨丈的男人气概:换句话说,当他没有搂抱着我美丽的玛莎阿姨时,他其实抱着一只大狗舒服地躺在床上。

我认为阿尔佛雷德姨丈很了不起,是一个很棒的父亲;对男生而言,他就是现代白痴口中的优良“模范角色”。但他在赫丝特面前扮演这个角色一定很困难,因为我觉得赫丝特对他有一种崇拜的爱--她每天和她哥哥们比赛连连失利--而他却完全地征服了赫丝特,因此,赫丝特对我的玛莎阿姨有一种不该有的轻蔑。

不过我知道诺亚会怎么说:他会说“狗屁不通”,还说他的母亲是温柔关爱的慈母典范,她的确是!这一点我没有意见!--而赫丝特天生要和她母亲作对,而且生来就以敌对的态度对待父母,质疑父母对她的爱。为了报复两位哥哥对她的优势(滑水和滑雪时),还有将她推下木屑堆、把她的表弟塞入她放置旧内衣的篮子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恐吓两个哥哥交往过的每一个女朋友,然后勾引他们认识的所有男生,搞得这些男生团团转。显然她真的干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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