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犰狳(17)

为欧文-米尼祈祷 作者:(美)约翰·欧文


不过我猜赫丝特一定让欧文印象最为深刻。穿着T恤的她,一看便知将来无疑她的胸部一定十分壮观;明显的早熟发育就像她那双男人般的臂肌一样。还有她用牙齿扯断那件被毁衬衫上的缝线,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不停咒骂,好像要把衬衫吃下肚里似的,一定也让欧文见识到赫丝特那张具有高危险度的嘴巴;就在那时,她强夺贪婪的本性表露无遗。

可想而知,即使我搬出外婆肯定会痛骂我们这理由也无人理会,大家一径打闹,就像欧文仍然没被发现一样--他站着,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着,阳光透过阁楼天窗照在他那对招风耳上,散发着粉红色的光泽,灿烂的阳光让他耳朵的细小筋脉和血管无所遁形。耀眼的朝阳自后上方照在欧文头上,所以这阳光好像代表着他。表兄表姐对我的劝说毫无反应,令我为之气结,于是我从缝纫机底下抬起头来,看见欧文站在那里。双手紧握背在身后的他,看起来像是无臂人--瓦他哈威特酋长;在炫目的阳光下,他又像从火里拖拉出来的地精 ,尤其那对像着了火似的耳朵更像。我吸了一口气,赫丝特愤怒地满嘴咬着紫色的线,随即也抬起头来,看见了欧文,立刻惊声尖叫。

“那时我觉得他不是‘人’。”后来她告诉我。从他出现和我的表兄表姐结识的那刻一开始,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欧文有多少人性的特质;毫无疑问,从阁楼天窗洒下的炫目光芒,让他看起来像是下凡的天使--渺小但愤怒的神祗,奉命前来裁决我们行为上的过失。

当赫丝特尖叫时,她吓坏了欧文,于是欧文也对着她惊叫--当欧文大声惊叫时,我的表兄表姐不仅见识了他独特的嗓音,大家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唯一的例外是颈背上的毛发,它们静止不动--活像听见一只猫咪被车子缓缓碾过的惨叫声时毛骨悚然。这当儿,大宅远远的另一端传来声音,我的外婆开口说:“我的老天,又是那个孩子!”

我试着喘了口气告诉大家:“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位。”我从没见过我的表兄表姐瞪着一个人瞠目结舌的模样--而赫丝特更是夸张,一堆紫色的线从她嘴里吐了出来,不过欧文的反应够快。

“喔,看来我打扰你们的游戏了,”欧文说,“我是欧文·米尼,是你们表弟最要好的朋友。或许他已经跟你们说过我了。你们的事我当然全都知道。你一定就是诺亚,最大的。”欧文说,他伸出手来,诺亚沉默地和他握手。“你是西蒙,排行老二,不过你长得和你哥哥一样高大,而且比你哥哥还要疯一些。嗨,你好。”欧文说着,并且伸出手来,西蒙像和缝纫机打了一场仗似的满身大汗,但他很快地抓着欧文的手,两人握起手来。“而你一定是赫丝特,”欧文说着,目光移至他处。“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漂亮。”

“谢谢。”赫丝特喃喃说着,把线从嘴里拉了出来,再把T恤扎入蓝色的牛仔裤。

我的表兄表姐瞪视着他,我非常担心,害怕会发生什么最糟的状况;但我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是小城镇,那是一个你和奇特事物共同成长的地方;一个怪人住在你家隔壁,久而久之,一切的怪事和怪人都变得平凡无奇。我的表兄都住在小镇,不过是外地人;他们并没有和欧文·米尼一起长大,他们眼中的欧文十分怪异,怪到令他们感到敬畏--然而,他们并不会攻击欧文,或是发明新招来整他,因为这就好比一群牛在欺负一只猫咪。除了照射在他身上的灿烂阳光,欧文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得很快,我猜想他是骑着脚踏车进城的;十一月底骑着脚踏车上下梅登坡,再加上从史瓜斯科吹来的阵阵冷风,真的是寒冷刺骨。即使在感恩节前夕,天气冷得足以冰冻河川的内河淡水,所以从格雷夫森到肯辛顿角一路全都是黑色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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