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天使(11)

为欧文-米尼祈祷 作者:(美)约翰·欧文


路易斯·梅里尔牧师是个平凡的男人,但他的学历和热忱使他变得不平凡;而他的口才便给更凸显了他的与众不同。但是他的家人却饱尝充满敌意的平凡之苦,妻儿的沉闷比他们容易生病的体质还要显眼,而像他们那么爱生病还真不多见。

有人说梅里尔太太有酗酒的问题--或者,至少她对酒精的少量需求和她一长串的处方药单有严重的冲突。有一次,她的一个小孩吞下家里所有的药,不得不送医院洗胃。还有一次,梅里尔牧师对主日学最小班的孩子发表鼓励性的谈话后,他自己的小孩却拉扯他的头发,并朝他脸上吐口水。梅里尔家的孩子长大之后,其中一个还破坏了公墓。

这就是我们的牧师,非常聪明、清楚地把握住宗教信仰最深思熟虑的精髓,当然还包括疑惑;但很显然的,上帝诅咒了他的家庭。

我们对杜利·维京牧师,倒是没有类似的同情--维京机长,一些严苛的批评者总这么称呼他。他属于精力充沛型,微笑时脸上像是有一道裂缝,就像焦虑的生还者挤出的不自然笑容。他像一个曾经被击落的飞行员,经历过飞机迫降或空中战斗--丹恩·尼德翰告诉过我,维京机长曾经是战场上的轰炸机飞行员,丹恩当然知道:他自己就当过士官,在意大利和巴西两国担任密码技师。杜利·维京指导圣诞节宗教剧的愚钝粗糙,就连丹恩也大吃一惊--比起格雷夫森的一般镇民,丹恩对于业余的戏剧表演者具有更大的包容心。维京先生将恐怖电影的某种特质带入圣诞奇迹;对这位教区牧师而言,圣经里的每一则故事--如果清楚了解的话--都是很具威吓性的。

而他的妻子,显然没有吃过苦。芭芭拉·维京以前是个空服员,是个急性子,也是擅长交际应酬的红发女郎;维京先生叫她“芭比”,而她以慈善名义打电话给别人时也这么自我介绍。

“喂,我是芭比·维京!你的妈咪或是爹地在家吗?”

她名叫芭比 ,确实人如其名,尤其当欧文在她身旁时,因为她很喜欢扣住欧文的皮带把他拎起来--她会抓住欧文的皮带,拳头抵住他的肚子,将他高举到她脸前:一张算得上漂亮、健康又精明干练的空姐脸蛋。“喔,你好可爱!”她会这么对欧文说,“你可千万不要长大喔!”

欧文讨厌她;她老是要求丹恩安排她饰演妓女或是骚扰小孩的色情狂,但是格雷夫森剧团并没有很多这种类型的角色,丹恩也坦承她派不上用场。她自己的孩子是非常高大、头脑简单的运动员,令人生气的“身心健全”。维京一家人都玩橄榄球,他们发起每周日下午在教区教堂的草坪比赛。但说来也难以置信,我们竟然转到主教制教会。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橄榄球,丹恩、妈妈和我都讨厌这运动。我唯一猜得到的理由,是丹恩和我妈讨论过生养他们俩的小孩,而丹恩希望他的孩子能够受洗成为主教制教徒--即使我曾经提过,丹恩并不很在意教会方面的事。也许是我妈比丹恩更在意他的主教制教会。我妈只告诉我,最好我们一家人都在同一个教会,而丹恩重视他信仰的教派,甚于我妈重视她自己的教派--她还说能和欧文在同一个教会不是很好玩吗?对,一点也没错。

*

幸好有赫德教堂,格雷夫森学院里非教派的教堂;不过赫德这名字并不适合这座教堂--这是为了纪念学院的创办人,没有子嗣的清教徒恩莫利·赫德牧师。如果没有立场中立的赫德教堂,我妈可能会引发一场宗教派系大战--因为她该在哪里举行婚礼呢?外婆希望路易士·梅里尔牧师主持婚礼仪式,而杜利·维京牧师却自认理当由他来主持。

幸好有折中之道。身为格雷夫森学院的教职员,丹恩·尼德翰有权使用赫德教堂--尤其是最重要的婚礼,还有那紧跟而来的葬礼--赫德教堂是谁都不得罪的上好选择。没有人记得赫德教堂牧师的教派,他是一位快进坟墓的老绅士,喜欢打领结,习惯用一支漫无目标、四处戳刺的手杖,将他的袍子下摆钉在地板上,他饱受痛风的折磨。他经常在赫德教堂扮演的角色是主持典礼的温和牧师,因为他很少传教;他会一一介绍传道的客座牧师,每一个都比他爱表现或好争论。这位平基·斯卡蒙牧师也在格雷夫森学院教授宗教学,大家都知道他的课一开始和结束时都会向克尔恺郭尔致歉;平基·斯卡蒙老先生还很聪明地将他很多的宗教学课程,委派给客座牧师们授课。他会说服星期天的牧师留到星期一,然后教授他星期一的课程;在其他的日子里,斯卡蒙先生则专心地和他的学生讨论哪位来宾牧师说得最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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