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天使(17)

为欧文-米尼祈祷 作者:(美)约翰·欧文


我妈的葬礼在赫德教堂举行,葬礼中,奇克林先生显得非常激动。我确信他挪动我妈的身体让她安息,那是他唯一一次碰触她。这些记忆,还有派克警长询问“杀人的工具”,也就是“凶器”,这显然吓坏了奇克林先生,他公然在葬礼中哭泣,好像在哀悼棒球之死。的确,不只欧文和我退出球队,更永远脱离这可恨的游戏;球队的其他球员也利用这次令人伤心的意外作为借口,摆脱这项沉闷的义务--与其说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运动,不如说是父母们的意思,认为棒球是“为了他们好”的一种运动。奇克林先生,一个绝对善良的人,他经常告诉我们,我们赢球,整个团队就赢了球;我们输球,整个团队也输了球。现在--以他的观点--我们整个团队杀了人。然而他坐在长条椅上哭泣,仿佛他承担着比他应负的更多责任。

他希望其他队友及他们的家人和他坐在一起--倒霉的哈利·霍伊特也在其中,他在两人出局时以四坏球被保送上垒,他这项小小的贡献促使欧文上场打击。总之,哈利本可以是最后一个出局的人--果真如此的话,我妈就会和往常一样,比赛结束后带着欧文和我回家。但是哈利被保送上垒。他坐在赫德教堂,被奇克林先生的眼泪感动。哈利几乎是无辜的。我们落后那么多分,而且当时是我们的最后一局进攻,已经两人出局了;实在没有意义保送哈利·霍伊特上垒。保送上垒可能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哈利当时应该用力挥棒的。

哈利在另一方面也是个无辜的家伙,虽然那同样令他母亲悲伤万分。他的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在瓦斯公司做接待员的工作,做了很多年了,她专门负责接听瓦斯账单错误和瓦斯漏气的用户电话。哈利绝不是念格雷夫森学院的料,他尽责地完成格雷夫森中学教育,然后入伍海军--海军在格雷夫森一带是相当热门的军种。他母亲想尽办法让哈利退出海军,她声称自己是个寡妇,需要儿子的照顾;但是,第一点--她有一份工作,第二点,哈利想加入海军。缺乏爱国心的母亲让他觉得丢脸;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和别人争辩,而他赢了--他被派往越南,却在那里被当地的毒蛇咬死了。那是一条罗素蝮蛇,他在树下小便时被咬到的;后来才知道那棵树种在一家妓女院的门外,当时哈利正在外面等着轮到他。他就是这样,他是个等着被保送上垒的人--即使没什么好理由让他上垒。

他的死让他的母亲变得相当政治化--或许至少在格雷夫森镇相当政治化。她自称为反战者,而且还宣传可以在她家就规避征兵这件事提供免费的咨询。这绝对不是很正确的表达方法,晚上的征兵咨询课程搞得她筋疲力尽,她变成了不适任的瓦斯公司接待员,但瓦斯公司却随她去。镇上几个爱国人士破坏她的汽车和车库,却被当场逮捕;她并没有提出告诉,不过她被流言批评为年轻人道德良心的破坏者。虽然她是一个平凡、甚至有些邋遢的女人,但却被控勾引一些请她咨询的年轻人,于是她搬离了格雷夫森--我想她搬到朴次茅斯;那个地方是够远的了。我记得她来参加了我妈的葬礼;她并没有和儿子哈利坐在一起,也就是奇克林先生要球员们集中坐在一起的几张长条椅上。霍伊特太太从来不是团队的一分子,但哈利是。

我记得霍伊特太太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她说批评某一个美国总统,但并不代表反对美国;批评某一个美国政策,并不就是反对爱国;反对我们涉入某个对抗共产党的战争,并不代表和共产党同一阵线。然而,格雷夫森镇大多数镇民却分辨不出其间的差异;直到今日,许多我以前的美国同胞同样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异。

我不记得在我妈的葬礼上看见巴兹·瑟斯顿;他应该在场。在哈利·霍伊特被保送上垒之后,巴兹·瑟斯顿应该是最后一个出局的人。他轻轻击出一支滚地球--依我看来,那肯定被接杀出局--但是游击手却漏接了球。巴兹·瑟斯顿因失误而上垒。那个游击手是谁?他应该也在赫德教堂出席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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