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以为我笨得想要自己挑选玛利亚，他们一定还有另一个想法；挑选玛利亚，这根本就是一个稳输的局面。大家会怎么说我，还有我所选择的女生？还有，那些没被我选上的女生会怎么看待我？

“玛丽·贝丝·白尔从来没当过玛利亚，”欧文说，“这样吧，让玛丽扮演玛利亚。”

“让约瑟自己挑选玛利亚！”芭比·维京说。

“这只是一个建议。”欧文说。

都已经说出口了，怎好意思否定玛丽·贝丝·白尔扮演这个角色呢？玛丽·贝丝·白尔是个健康高大的女孩，害羞、笨拙又平凡。

“我已经当过三次斑鸠了。”她喃喃说着。

“还有一件事，”欧文说，“没有人知道那些斑鸠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现在，一样一样来。”维京牧师建议。

“首先，约瑟挑选玛利亚！”芭比·维京做了决定。

“玛丽·贝丝·白尔可以啊。”我说。

“好，玛丽扮演玛利亚！”维京牧师宣布。玛丽·贝丝·白尔用双手捂住脸，芭比·维京也一样捂着脸。

“欧文，现在你说说看斑鸠是怎么回事？”维京牧师问道。

“等一下再谈斑鸠！”芭比·维京打断他们的话，“我要一个天使。”

上回扮演国王和牧羊人的小孩们坐着不出声，上回扮演驴子的也没说话--驴子分为两部分；后脚部分的驴子从来没看过宗教剧现场，即使前脚部分的驴子也不肯自愿扮演天使。甚至连以前的斑鸠也不为所动，不愿自告奋勇。

“天使的角色非常重要，”牧师说，“我们有很特别的机器将你举高，然后下降--有一会儿--你独自拥有那道‘光柱’，全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

扮演天使将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这显然诱惑不了基督教堂的孩子们。在大教堂中央的后方，那张巨幅画作《召唤十二门徒》的衬托下，哈罗德·克罗斯比显得比平日更不起眼，矮胖的他，低头坐在画幅中耶稣所指定的门徒旁边；大家的目光几乎不曾落在肥胖的哈罗德·克罗斯比身上。他长得不够怪，所以不会被嘲弄--甚至不会被注意--就算他会引起微不足道的注意力，但绝对是个会被拒斥的肮脏鬼。因此哈罗德·克罗斯比总是被冷落；他坐在后面，他也站在队伍的后面，他只有在别人对他说话时才会开口；他希望没人理他，而绝大多数时候，真的没人理他。好几年来，他很称职地扮演驴子的后半部，我相信那是他唯一想扮演的角色。当维京牧师公开征求天使而无人回应时，我看得出他很紧张；很可能是那幅高耸的画作，耶稣最亲近的十二门徒让哈罗德·克罗斯比觉得不自在，不然就是他很害怕--在找不到自愿者的情况下，牧师会从胆子小的孩子当中选出一位天使，万一（上帝保佑）维京牧师选中他呢？

哈罗德·克罗斯比将身体往后倾，斜靠在椅子上，并且闭上眼睛。不管这是从鸵鸟身上学来的藏匿方式，还是哈罗德想象如果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就不会有人要他扮演驴子后半部以外的角色。

“总得有人扮演天使吧！”芭比·维京带着威胁的口吻。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哈罗德·克罗斯比突然整个人往后倒；更糟的是，他为了稳住身体，急忙一把抓住那幅巨画《召唤十二门徒》的画框；后来他觉得最好跌落在耶稣的十二门徒底下，所以他让自己跌得干脆些。就像发生在哈罗德·克罗斯比身上的所有事情，他跌倒最让人吃惊的是非常笨拙，而不是有任何真正特别之处。然而，也只有反应迟钝的维京牧师误以为哈罗德·克罗斯比的笨拙是自愿的表态。

“太好了，哈罗德！”牧师说，“真是勇敢的孩子！”

“什么？”哈罗德·克罗斯比愣愣地反问。

“现在我们有了天使，”维京牧师高兴地说，“接下来呢？”

“我怕高。”哈罗德·克罗斯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