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间崇拜几乎没有人参加--宁静又安详。头顶上的风扇缓缓转动，咚咚作响的扇翼马达声是节拍器，提高你的注意力--你感觉得出空气很规律的从第四和第五排长条椅吹拂而来，吹在你的脸上。以加拿大的气候，风扇是用来将升高的暖空气往下压，以驱除教堂里的寒意。但是你可能会想象自己身在一个热带的传教教堂。

有人说主恩教堂太光亮了。那些深色的斑点、木制的拱壁面对着挑高圆顶的白色石膏天花板，完美的衬托出教堂的明亮。姑且不管石头和彩色玻璃在建材上的优势，教堂四处完全没有黑暗或阴郁的角落。评论家说，灯光让这样一栋古老的建筑物太过矫揉造作，也太过现代化；当然，头顶上的风扇也是一种现代化--并非大自然的产物，然而却没有人抱怨过风扇。

木制的拱壁相当精致--全都是壁板拼成的，即使拱壁非常高，拱壁上的壁板纹路依然可见；这座教堂里就是这么光亮。哈罗德·克罗斯比，或是任何一个报佳音的天使，在这些拱壁之下永远都无所遁形。什么天使下降或天使上升的机器也隐藏不了。在这里，基督降生的奇迹不会那么神奇--真的，我从不曾在主恩教堂看过一场圣诞宗教剧。因为我已经看过奇迹，一次就足够了。1953年的基督降生就是我所想要的基督降生。

*

那年圣诞节，晚上特别长：不管和丹恩或我外婆共进晚餐，都是既冗长又庄重。那几个晚上，我忍耐着莉狄亚的轮椅，她的轮椅该上润滑油了；还有丹恩，以一种一反他个性的苦闷，抱怨那群业余演员如何把《小气财神》演得一塌糊涂。丹恩的心情并不因为我们邻居--也是丹恩最资深的临时演员--费什先生的经常出现而有所改善。

“我迫不及待地想扮演斯克鲁奇。”费什先生总是这么说。吃过晚饭后，只要他看见丹恩的车子停在车道上，他便会以各种理由假装路过福朗特街80号，进来拜访；有时他是为了再次表示赞同我外婆对格雷夫森镇审理动物看管法规的意见；费什先生和我外婆一致赞成应该要用皮带将狗拴起来。费什先生丝毫不为他对此事的虚伪表现而有一丁点不安--老狗酋长如果听见它的老主人如何支持对狗儿的限制，肯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毕竟，酋长生前一直可以自由乱跑，到死为止。

但是费什先生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拴狗的法律；而是斯克鲁奇，一个精选的角色，却被一群业余的幽灵毁灭了（这是费什先生的观点）。

“幽灵只是所谓邪恶的开始，”丹恩说，“在戏的结尾，观众会巴不得小提姆快点死--甚至可能会有人冲上舞台，用他的拐杖打死那个小鬼。”丹恩还是很失望，因为他无法说动欧文饰演那个大胆的跛子，我们的小耶稣基督对丹恩的恳求不为所动。

“这些可怜的幽灵！”费什先生哼了一声。

第一个幽灵，马利的幽灵，由格雷夫森学院英文科糟糕的外行老师，尔利先生扮演。他自以为是李尔王，丹恩给他任何的角色他都全力以赴，举手投足都是悲喜交加，那近乎疯狂的悲哀像疾病发作似的，一阵阵的抽搐，令人嫌恶。“……今晚我是来警告你的，”尔利先生对费什先生说道，“……你还是有机会，有希望逃出我的命运掌握……”说话的同时，他忙着解开自己身上绑尸体的绷带，那是用来防止死人的下巴掉到胸口的。

“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费什先生告诉尔利先生，但是尔利先生下巴解开的绷带缠得乱七八糟，害得他手忙脚乱，连台词都忘了。

“你会被……四个幽灵缠身。”尔利先生说，费什先生听了不禁闭上眼睛。

“三个，不是四个！”丹恩叫着。

“我不是第四个吗？”尔利先生问。

“你是第一个！”费什先生告诉他。

“但是另外还有三个啊。”尔利先生说。

“天啊！”丹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