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就是瘫在床上让我给他喂饭也好啊。孙叔，是您让我想起我爸，照顾您的时候我心里很踏实。

孙大爷说，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刘的眼圈都红了。

一个月之后，孙大爷的腿脚就有了反应，甚至可以屈伸了。老刘很高兴，兴奋得喝了两杯小酒，嘴里还常常唱上两句。慢慢地，孙大爷真的可以站起来了，再后来就能慢慢地行走。大夫也说，再恢复恢复就不用人照顾了。这些当然是好事，可是有一天晚上，孙大爷听见老刘他媳妇给老刘打来电话，说孩子要交学费什么的。老刘有些气短，和媳妇说，孙大爷的病快好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去哪儿找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这么好的人家。那天晚上，孙大爷一夜没睡，他舍不得老刘走，他觉得老刘就跟他的儿子一样亲。

转过天来，孙大爷的身体却恢复得越来越慢。后来还出现了倒退，要老刘帮忙才能起床。老刘想去找大夫来瞧瞧。孙大爷不让，他说，人老了就是这样，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也不用看了，还得麻烦你照顾我这剩下的日子呢。

后面的话是老刘说的。老刘总觉得孙大爷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不可能恢复着、恢复着又倒退了。他就暗地里试探孙大爷的力量，发现他的腿已经和正常情况差不多了。他思前想后，终于明白这些事是这老爷子不想让他走才想出的招数。可是，明明人已经好了，他不能在这儿耗着，白拿人家钱不是。结果，他就趁着孙大爷午睡的时候，留下了这张纸条，准备不辞而别。没想到孙大爷醒了，就追了出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清楚了，俩人都落了泪。

后来，老刘就搀扶着孙大爷回了家。我不知道老刘最后会不会离开孙家，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人世间，除了亲情还有许多可贵的感情，哪怕曾经的两个陌生人之间也会因为一些故事生出感情来。那些感情的延伸有时候就是一种幸福。

［25］.“房”事不恼人

没房子就真的不幸福吗？未必尽然，很多时候，幸福不幸福只是取决于你的幸福观。房子的功能，一辆中巴车就能搞定。

2009 年11 月18 日星期三晴关键词：房子中巴车

今天的事情让我的感触很深。因为当你还如蜗牛一样，因将房子负在身上而感觉痛苦异常的时候，梁美宝一家已经用一辆房车解决了因没钱而导致没房没车的窘境。即使这样，我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感伤。此时，我亦想到自己的处境。

一年以前，我和所有的蚁族一样，孤独地在城市中打拼。我出生的地方是那座城市的远郊，那里有绿油油的麦田和雪白的羊群。我的童年有夜里好听的蛐蛐叫和坐在院子里听着父亲念的那些古老的童谣。

我遇到的男人出生在山村。他的小学离他的家很远。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读书，他就那样每天翻山越岭。甚至在某个雪没了膝盖的夜晚，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他当时没有觉得可怕，现在每当我们回忆起这件事情，他会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狼呢。我们都是这样的人，相对于他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童年的生活很安稳。凭借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从乡村里出来，来到城市。我的父母是农民，他的父母是农民工。因为结婚，我们告别了蚁族的生活，押上省吃俭用而得的所有积蓄换得了一间很小的房子，当然还有很多的贷款。即使如此我们也是异常兴奋的，因为终于有了家，有了落脚的地方，终于不再颠沛流离，终于不再无枝可依。可是直到现在我们在那座城市中仍然没有户口，过两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孩子上学也会成问题。

我们从来都没有被这座城市真正地接纳过，我们成了城市边缘人。或许生来，我们的肩膀就比别人的坚硬，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可是，我不能告诉我的家里人，他也不能。这些话，我们绝口不提。因为，我们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我不知道我们能给他们什么，但是至少不该让他们再为我们担忧。我们将自己的梦想编织得繁花似锦，也在每一次回家的时候向父母展现一次自己明朗而幸福的未来。这怕也是所有城市蚁族的挣扎与无奈。写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我的面颊。我想，如果此时我的男人在我身边，我们一定会有一个长久的拥抱，然后，我会问他：“老公，我们很幸福对不对？”他一定会吻着我的头发，然后坚定地告诉我：“对，老婆。”我相信有爱便可以幸福，所以那些身外之物我们便真的不用那么计较。就如同梁美宝一家一样。

我注意到那辆房车是因为悬挂在车体外面的空调。因为从没见过这种外置车载空调装置而决定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此时将近中午，一个女人在那辆车的旁边做饭。一个用铁皮做成的简易小炉子，烧的是一些废木头板。她很热情地招呼我，问我，有什么事情。我便说了来意。她告诉我，那是她的家，还热情地领我进去参观。那里果真是一个家，里面有床、桌子，甚至还有一台十寸的彩色电视机。虽然狭小，却被女主人收拾得干净整齐。

住在这里的还有梁美宝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大女儿现在上初中，已经住校，剩下的一儿一女在读小学。他们一家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年。男人有修车的手艺，女人则在一家小饭馆给人家洗碗择菜打扫卫生。初来乍到，他们也没有什么积蓄，为了省房租，他们找了很偏远的地方，选了夹在高楼大厦中间的一片小平房，这里面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一个月400块钱的房租。可那地方离男人修车的地方远，每天男人都要早出晚归，后来干脆就在店里打了地铺。留着梁美宝和孩子独自住在这里，男人又不放心。后来，他们只好搬家。有一次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孩子差点儿因为这煤气中毒。也曾住过稍微贵一点的房子，虽然条件好了，可生活又开始捉襟见肘。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又因为房东突然要用房子而被迫搬家。那时候，梁美宝觉得自己的生活颠沛流离。尤其，大女儿的一句话让她潸然泪下。那天因为一些缘故，刚刚租住的房子搬不进去，男人看着东西，叫她带着孩子去火车站里面挤挤。她抱着最小的女儿，大女儿领着弟弟。大女儿很认真地问：“妈，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一个家呢？”

就这样一家人东搬西搬的过了几年。后来，男人真的赚了一些钱，在这里开了自己的修车铺。这种自营产业终于能负担起一家人的生活。日子渐渐地好起来，说来也并不是没有过要买房子的念头。看过几次房子，又总觉得手里不宽裕，想等等再说，手里边的钱可以先用来扩大经营。没想到，一拖就是几年。近几年房价涨得这么快，快到让他们措手不及。现在倒也不是不能买，只是钱只能付上首付，如果每个月都要还贷款的话，生活压力就更大了。所以，他们就打消了买房子的念头。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得还算安稳。一辆中巴车，一家人都能住下。

“房子”弄好那天，上初中的大女儿偷偷地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在这个城市里，属于我们全家人自己的房子诞生了。”房子二字特地用红笔描了一个圈，旁边还画着一朵小花。

我问梁美宝，没有房子是不是会影响生活？

她说，没房子不影响生活，孩子读书不受影响，她又不在单位上班，什么也不影响。幸福是什么？全家人够吃够喝，守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不要想那么多。她说，她现在就挺幸福，没钱不见得就不幸福。

过了一会，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虎头虎脑的，像没见我这个外人在，进门一手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喊着：“妈，饭好了没有？都饿了。”女孩子看上去很乖巧，冲着我笑。

我没有在梁美宝家吃饭，虽然我很想看看他们一家幸福生活的场景，不过，我想人生幸福之事有很多，我不该做过多的停留，更不该去打扰这一家人幸福的相处时间。

没房子就真的不幸福吗？未必尽然，很多时候，幸福不幸福只是取决于你的幸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