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的是附近最便宜的“松寿司”的一般套餐。鲔鱼可能是还来不及解冻，放进嘴里就像是咬着有腥味的冰沙一样。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直子看着离去的风见背影，大声地向他告别：“再见！”

风见默默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关上玄关的门。做得不好的拉门很难一次就关上，还是母亲须江走下地板，用力“啪嗒”一声才阖上。

过了一个星期，风见没有任何联络。

尽管直子早已断念了，但内心似乎仍多少有些期待。她故意在星期五晚上留下来加班。因为以往总是在星期五晚上约会。

等到八点，电话终究没有响起。上楼梯还好，下楼梯时脚还有点疼，只好一边护着左脚一边慢慢走回家。打开大门抬头一看，像海带般挂着的破内衣依然健在。直子突然怒火中烧。

“邋遢也该有个限度！不要老是害我丢脸。”

母亲须江也不甘示弱地反驳：“要带人回家，早点说不就好了吗？我又不是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

须江的工作是分送乳酸饮料，早上得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大概是因为在外面奔波的关系，没有光泽的头发像蓬乱的稻草一样，皮肤也晒得粗糙干燥。

“这样子就跟拿乳液涂在树干上一样，没用了啦。”

因为完全懒得保养，夫妻俩坐在一起时，若只是看脖子、指甲等部位，旁人可能都会以为须江才是男人。她脚上还是跟那天一样套着周次穿旧的袜子，只不过今天的花色是彩色条纹。

“至少有客人在的时候，把那个脱掉不行吗？”

“我的脚会冷叽叽。”

大概是更年期的关系，须江常说脚会冰冷。

“冷叽叽是哪国的话呀？”

“你妈总不可能说英语吧！”

不想再讲道理了，直子只想找个人发泄难过的情绪。

“你在找我麻烦吧？”

“我吗？”

“我要是结了婚，你会很困扰吧？”

听到直子暗讽每个月将一半薪水交给家里的事，须江赶紧先发制人地说：“谁会困扰啊？你不用客气，赶快去嫁人吧！”

身为母亲，却直接戳中女儿的痛处。看来须江变粗的不止是皮肤而已。

“有谁会要我？看到父母那副德行，人家早就逃跑了。”

“放心好了，父母不会永远都活着。问题应该是本人有没有魅力吧。”

直子一把抓住矮几上的茶杯。

如果能用力丢出去，她的心情应该多少能获得纾解；不过父亲周次在一旁假装咳嗽转移了直子的注意力。

“你妈也不是喜欢才那么做的。”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直子都知道了。还不就是如果你老爸争气点，每个月有固定收入，咱们家也能像样点吧……

话说到这里，周次肯定会拿出棋盘，开始一个人下围棋。

周次是个没有事业运的男人。

神武景气由于炼油工业的发展，日本出现了第一次经济发展高潮。日本人把1955至1957年之间神话般的繁荣，称为“神武景气”。神武乃日本神话中的第一代天皇。和高度经济成长都从他的身边溜过去。曾经有一阵子，家里也有闲钱让须江学茶道、插花，周次自己也学唱民谣小曲；但就像俗话说的风水轮流转，如今家里收入多半是靠须江的工作。

周次越是畏缩，须江就变得更加粗鲁，连带地家中也就越来越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