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张小五的春天(8)

张小五的春天 作者:宋毓建


 

当姥姥意识到我又惹上官司时,我乘坐的出租车已经拐进了胡同。停在大杂院门口,我又一次脱下温雅彬的外套向他告辞。正要下车,好一阵没有吭声的温雅彬忽然拽住了我,说有话要对我说。可我在那里等了半天,他又说算了,不想说了。我不由得恼火,再一次拉门下车,结果又一次被他拽住。朝我注视了一阵,他终于说:“尽管我和你还是陌生人,相互之间还很不了解,并且我对你在某些问题上还持有看法,可毕竟我们已经相识,并且你受伤我也有责任,因此不论什么时候,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说着,他掏出纸笔写了他的手机号递了过来。

我不由得又一次朝他望去,一时间又觉得他的大眼睛好看起来。尽管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接过他的手机号。扭头看了看窗外,我作出如下回答:“你的话我非常感动,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什么时候都不需要,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你见面。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能转告你的那个叫什么卡的姑姑,本人浑身上下有很多缺点,但绝不是她所说的骗子。”

就在这时,三姐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跟着我看见她和大姐、二姐、四姐与姨父站在大门口。三姐冷冷地说:“这话你可是说得不对啊!应该说你浑身上下一点儿缺点也没有,可绝绝对对、百分之百是个骗子。”

于是,我傻子似的看了看这五位债主,突然就钻进了出租车,冲司机大喊了一声快走,便一头拱进了温雅彬的怀里。

因为路窄人多,出租车在胡同里艰难行驶。很快,四个姐姐和姨父追了上来。他们一个个围在出租车的左右,一边像某外国总统的保镖似的跟着车跑,一边砰砰地敲着车窗让我停下来跟他们谈谈。虽然如此,我却置之不理,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这其间,我一边斥责温雅彬不要大惊小怪地看着我,一边一次次催促司机加速。

终于,出租车从胡同里逃了出来,在大街上开了两站地后停在了一个拐角。下车后,我又一次向温雅彬告辞,他又一次拽住了我,逼着我重新穿上他的外套。随后,他问:“你现在去哪里?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回家了?”

我被他的天真逗笑了,说:“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的那几个债主一个比一个忙,不可能花太多的时间等我,所以我当然可以回家,只是要在马路上溜达一阵。”

听我这么说,他的脸上充满了怀疑,可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家西餐店,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忍不住摸摸兜,随即便想起因自己喝醉了,连手机带钱包都丢了,此刻兜里一分钱也没有。

正在懊丧,忽然温雅彬说:“已经到了饭口,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共进午餐?”

我点头答应,于是,我和温雅彬很快就坐在了那间西餐店里。当他接受了我好人做到底的建议,给我点了大虾后,我想起了我的叶子兄弟,伸手拿起温雅彬的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

这时候,叶子正坐在姥姥的屋子里,身边聚拢着姥姥、四个姐姐、姨父及邻居二哥。得知我一切正常并且能再禁得住两三个坏消息,叶子就把这些坏消息一个个地告诉了我。

然而,我听到的坏消息不是两个、三个,而是四个。前三个实际是一样的,都是讲某某人已经答应了他给我们一个地方以便把公司临时安顿在那里,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又都改了主意。诸如一个开网吧的老乡愿意借给我们一间办公室,可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卸了车,那位又变了卦,叶子不得不又一件件地把家具搬回车上。

听了这三个坏消息,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接着在手机里听见邻居二哥的声音,得知了第四个坏消息——刚刚又有一封法院函件寄到了我家。

意识到将再一次作为被告出庭,我不禁绝望,即将哭出来的一刻,二哥在那边出了个主意:“近期你不要回家,这样就可以宣称没有收到函件,而对于法院来说,只要当事人没有收到函件,就不能如期开庭。”

温雅彬始终关切地注视着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我焦虑的神情中,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而在我结束了与邻居二哥的通话后,他又用他的大眼睛意味深长地朝我看了看,然后问:“怎么样,很严重吧?这是不是说,你要在马路上溜达很长一段时间?”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心头冒火,一下子把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狠狠地冲他嚷嚷了一通,便冲出了餐厅。

我又急又恼地在马路上走着,温雅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几次招呼我想要说些什么,几次被我喝令“住口”。尽管如此,他仍跟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并且最终赶上了我。当他又一次开口想说些什么时,我又一次让他闭了嘴。

我告诉他:“我知道你可能是个好人,并且可能想帮助我,但是我的心情实在糟糕,不想再跟你说一句话,所以不要再跟着我。”

说完,我继续往前走,可发现他仍然跟着我,我再次发火儿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已经说到这种份儿上了还跟着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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