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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辗转长衡 行踪未定(4)

大后方:抗战八年流亡曲 作者:正一


因为我们住的地方陆棚桥离市中心不远,所以,小姑妈饶有兴趣地要德明和我陪她出门,到长沙最繁华的柏油大街“东长路”逛逛。这天,天气很好,不算太热;我们的心情也都很好,我和德明是因为新鲜,长沙对我们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小姑妈大概除了新鲜,还因为一大家子人总算平安转移长沙,实在可以让自己宽心放松一下了。我们悠闲地在街上逛着,不仅看了商店橱窗,还买了糖果点心,我们一致认为东长路不亚于汉口的江汉路。小姑妈和我俩除了逛街,还游览了著名的“天心阁”和“八角亭”,印象很好。尤其是那天心阁,建立在长沙城区东南角的城垣之上,阁高三层,与岳麓山遥相对峙,地势高峻,既能远眺岳麓,又可俯视全城,令人生发遐想,心胸舒展。

然而,我们在长沙只住了一个月,因为姑丈所属的机关改变原先的决定,要将办事处设在衡阳了,战争的局势依然在恶化,日寇在7月下旬占领九江后,分兵两路,一路迂回武昌方向,另一路企图攻占南昌,威胁长衡。我们在长沙的一个月时间里,敌机就空袭了四次,所以8月初,一大家子就离开了长沙。

在长沙期间,时值盛夏,没有上学读书的条件,所以,我就在家里待着了。姑丈特意给我买了一部《幼学琼林》。这是部线装书,是涉及自然、社会、历史、伦理等各个方面的启蒙书。姑丈让我自己朗读,不懂的地方问他。当时我读得很是认真。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近七十年过去,记忆中仅仅保留着开卷的几句了——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这里,把天地万物看成是“气”的作用,体现了从古以来气功之理。

我在长沙期间,听到的另一件事,是发生在东北的一起国际事件。

1938年7月梢,日军在吉林珲春县的中苏边境,与苏军发生冲突。地点是中苏边境线上的一个小山头,叫张鼓峰。激战数天,日军一个师团被歼,乃请求停战。史称“张鼓峰事件”。然而,日本帝国主义并不甘心于接受教训。一年以后,1939年7月上旬,日寇又在中蒙边境的诺门坎地区,再次发动挑衅性进攻,并且动用其王牌关东军。但苏联对“诺门坎事件”也更重视,斯大林亲自委派朱可夫将军指挥此役,激战一场,歼灭日寇二万八千余名,损失比张鼓峰事件更惨重。日本侵略军只得再度乞和,诺门坎事件又以日寇的惨败告终。

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野心是欲壑无底的,只想称霸世界,在大规模侵略我国的同时,还敢于一再挑衅苏联,——后来其发动太平洋战争和侵占东南亚各国,也说明同样的问题。但是,鉴于“张鼓峰”和“诺门坎”两次事件给予的沉重教训,领教了苏联红军的强大威力,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包括1941年,希特勒德国发动大规模侵苏战争,乃至德国最后败亡,苏联红军挥戈东指为止,日本侵略者始终没敢对苏联动武。

衡阳跟长沙一样,也紧靠着美丽的湘江。所不同者,方位相反,衡阳的城区在东岸,火车站在西岸。我们下了火车,出了车站,先在西岸一家简陋的木板房客栈住下。天池姑丈则同着励青和丁锡荣,渡过湘江,前往购料委员会的临时办事处报到,然后寻找合适的住房。

住房不久租妥,就在东岸沿江的“泰梓码头四号”,乃是一幢中式的两层楼独立房,门外是一片整齐的青砖场,濒临湘江。不过,当时的衡阳和长沙一样,尚未架起湘江大桥,也没有轮渡,东西两岸的交通,全靠舢板,或中型木船。位于西岸的粤汉铁路,与东岸新建的湘桂铁路,两者还不相连接。我们在西岸的客栈住了几天,只能带着行李走到江边,雇船横渡湘江。

东岸的衡阳城区比较朴素,不如长沙华丽,并且尚无柏油马路,但也是各业兴旺,货架充实,商品一应俱全。不过,听当地老乡说,最近个把月,敌机已经空袭衡阳两次了,“铁路门”一带被炸得相当厉害,居民死伤者有二十多位。

我们一大家子在泰梓码头四号安顿以后,天池姑丈就到购料委员会的衡阳办事处上班去了,工作很忙碌,但并没有忘记要德明和我各自选择学校,报名投考。

德明哥从报纸上发现,衡阳有一所“船山中学”,是为了纪念明末清初之间的一位历史人物王夫之,即“船山先生”而设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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