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敬告犯人 (20)

敬告犯人 作者:(日)雫井脩介


致晚间新闻女主播早津名奈:

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在电视上说我恶贯满盈?这还不算,还说我这个人没有人性,最让人看不起。敢在众人面前如此侮辱我,你胆子可真不小!在肆意攻击我之前,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就在于这个社会已经腐烂透顶了,既不能给人理想,又不能给人希望。本来是该由你去揭露、批判这些问题的,现在这项工作却得由我来做。我想找几位有前途的小朋友跟着我,把他们当亲兄弟,组成一个团队向你们开战。目标是推翻这个腐败的日本,创建一个理想的新社会。但让人遗憾的是,我找来找去也没找到足够淘气的孩子,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胆小鬼。可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我的计划,就不能给他留活路了,所以我只能痛下杀手。我的话你听懂了吗?至今为止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我是指到今天为止。说了我的坏话你将来可别后悔,把我当敌人的后果你可得好好想清楚。我知道你娘家在横滨,住在东户冢的一幢高层公寓里。我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就寄养在你母亲家,对吧?你每周末会回去看儿子。你要是以为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川崎市,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打算这些日子对你儿子进行一次面试,要是我对他也不大满意的话,你觉得后果将如何呢?最好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啊哈哈哈……另外顺便告诉你一条独家大新闻。我最近又面试了一名小兄弟,可惜还是不满意。我已经把他处理掉了,扔在宫前区神木本町附近的竹林里。怎么样?这条新闻有价值吧?可能也会这么处理你的独生子,到时候有关他的新闻还要由你来播呢。啊哈哈哈……再见了!

恶棍敬上

“喂喂!车都停了怎么计价器还在跳啊!”

神奈川县警本部警员小川胜雄巡查长正在掏钱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啊?真的吗?”出租车司机佯装不知地歪着脑袋回答。

“这最后跳上去的钱怎么办?这么一会儿就多这么多,少算点儿吧。”

“哎呀,这……真的不行啊!”

“少算点儿都不行吗?”

“真的不行,嘿嘿嘿……”

小川还没付完钱,跟他同车来的同事就已经丢下他快步向现场走去了。

“你们这些当司机的,也太会算计了。”

“嘿嘿,多谢,多谢。”

“辛苦了。”

小川胡乱地把钱包和收据塞进口袋,也下了出租车。

不远处拉着一条“禁止外人入内”的警戒线,几名警察正在把五十多位看热闹的人驱散开。

没带肩章的小川只得掏出警官证亮了亮,然后钻过警戒线走了进去。

附近有个建在小山丘上的住宅区,周围是几处茂密的竹林。由于离交通繁忙的县道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基本上没有值得一提的大型建筑,给人感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昭和时代的破旧街区。竹林边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间低矮的小平房,几乎没个像样点儿的大门,是不是住着人都很难说,四周透着一种古里古怪的气息。一到太阳下山,便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竹林看起来并非特别茂密,要想钻进去还是很容易的。然而,由于竹子长得太高,密密麻麻的竹叶把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使大白天,竹林里都阴森森的。因此很少有人敢深入林子看个究竟。

刚在竹林里走了两三米,就看见地上铺着一张塑料垫子。这无疑就是健儿尸体的发现现场了。垫子铺在一个斜坡上,大约和小川的视线处在一个高度。

已有不少警员分批进入竹林搜查了,能看到面前的空地上,以及平房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正在紧张地商量着什么。他们手里拿着无线对讲机或手机,时不时报告一下。

“哟,这不是‘诈和①[①?麻将术语,指打麻将时,在未满足和牌条件的时候谎称自己和牌的行为。在日语里也有意外失策、把事情弄糟了的意思。

]专家’吗?”

小川的脚刚刚跨进小院子,搜查一课巡查部长户部便大声嚷嚷道。他似乎正闲着没事,一只手随便地插在口袋里,满脸阴阳怪气地站着。他今年三十三,只比小川大两岁,却总爱摆出警局老手的派头,说些酸溜溜的刻薄话。

“户部君,你们组也被叫来帮忙啦?”

“喂,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不行吗?”

“怎么不说我身体不好还带病坚持工作?”

“身体不好还来当什么警察?”

户部他们应该刚检查完被害男童的尸体,趁还未接到下一步行动安排的空当,出来看一下周围情况。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户部满脸不快地说道,“专门杀孩子,凶手也太无耻了。”

“啊,又是啊……我一看惊动了这么多部门,就已经猜到几分了。”

仅仅七、八两个月间,在川崎市的宫前区、多摩区和麻生区就连续发生了三起残杀幼童的惨案。被害者全是五到七岁的男童。之前几桩案子的调查小川都参与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偏僻的死角没防到。”小川抬头看着竹林感叹道。之前发生的三起惨案虽然相距甚远,但也全都发生在小树林之类行人罕至的僻静地方。警方由此推测,凶手是先以种种借口把幼童诱骗到无人的树林,然后再加以杀害的。近几年川崎市发展迅速,能开发的土地上全都建起了高楼,连许多荒无人烟之处都变成了住宅小区。像这样远离人家的树林已经不多了,可凶手还是能找到机会下手。

“案发现场附近也得有孩子供他骗才行啊。不过现在放暑假,想找到个淘气的孩子并不算难。看来凶手为了寻找猎物没少花时间,又被他钻了一个空子。”

连续发生了几起幼童被杀事件后,政府已通过各种渠道提醒家长注意,并动员广大群众随时举报可疑对象。甚至有不少社区自发成立了青年搜查队,四处巡逻,重点搜查可能会发生凶案的偏僻地段。可是一桩桩令人痛心的惨案依旧接连发生,这让警方十分头痛。

“看来这起凶杀案也和前三起一样,犯人并不是强行把孩子掳到没人的地方杀死的,而是用某种方法诱骗到现场后才下的手。我看有些家长在照管孩子方面还真是不够上心啊。”

“是啊,现在的孩子成天看动画片,凶手只要扮成动画里的大英雄,小孩子还不高高兴兴地跟他走?”户部愤愤地说。

“我还是先去看看吧。”

“你可别影响人家。”户部叮嘱道。

小川转身向案发现场走去,他用手拨开凉气逼人的竹丛,踏着满地的枯叶往里走。看来已经进去不少警员了,地上都被踩出了一条小径。他边走边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隔着几丛低矮的竹丛,能隐约看见前方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垫子。几名警察正围在垫子四周紧张地低头检查着。小川挤上前去,从缝隙中探进脑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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