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动于衷，而在檀香山受过教育的吴却说：“林肯总统的儿子呢？他在哈佛念书，而林肯却让别的北方小伙子们去送死。林肯的儿子不仅没有打仗，事实上，林肯还曾请格兰特将军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给他儿子安排一个好职位。”

吴大概比我还熟悉这段历史，而我在重庆这里又没有资料可查。于是我改变了说法。

“嗯，你既然这么熟悉美国历史，那就必须承认，许多出身中上阶层的小伙子们都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可是，我还没听说过中国中上阶层的小伙子有哪个闻过火药味，更别说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了。”

“顾问，”林说，“你不了解中国的习俗和思维方式。有句老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我知道自己输了，于是改变了话题。

“替我告诉‘驴子’，那些日本飞机能溜过防空哨，肯定是有人干了叛国的勾当。”

“我听说有三个哨兵被暗杀了。”吴说。

“没错。向‘驴子’建议都改成双哨。”

这点子不错，“驴子”肯定会为我的警惕性所打动。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乔治待在重庆。万一“驴子”调查他，就有可能发现我跟他的来往。乔治因为日本人对他房子的轰炸和扫射而发出的荒唐怨言，以及他挂起英国国旗的事情，一定会招来麻烦。我挺喜欢乔治这个人的，不想让他被当成间谍抓起来。我向吴和林提出，如果乔治离开重庆，那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我们都再好不过。

“你认为他是个间谍？”吴问。

“倒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只是有点麻烦。”

“你想让我们怎样？”

“逼他离开重庆。你们知道，中国老百姓很迷信。告诉乔治所住的那个区的人，说乔治肯定是个间谍，因为日本人炸毁了周围所有的房子，唯独放过了他那一幢。用不了多久，谣言就会传开了。”

吴和林都认为我的办法不错，准备试试。几天后，我去探望乔治。

“我要动身去上海了。”他说，“我要再次感谢你帮我救火。”

“是去做生意吗，乔治？”

“不是。这些中国人让我烦透了。你知道我的情人怎么说吗？她说我是个日本间谍。她父亲不让我进他家门，还冲着我吐唾沫，骂我是特务。”

“他为什么那样对待你，乔治？”

“为什么？就因为我的房子没被烧毁，那些该死的蠢货就说我是间谍。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朝我吐唾沫。”

我承认这样的事情的确很棘手。

“乔治，中国人头脑简单，你留下来可能很危险，尽管他们是搞错了。”

“我明白。”他说，“我明天就走，先飞香港，然后去上海，我的女儿们在那里。我很高兴能回家。重庆真是糟透了。”

“没错，乔治。”我附和了一句，同他握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