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摇曳

安达卢西亚的夏天 作者:杰基•


7月16日是渔民圣徒的节日—卡门节。在夕阳西沉的时候,卡门的雕像从教堂搬出来以后,人们沿着海岸把她抬到沙滩上。然后,渔民把卡门搬上船,驾船到海上走一圈,祈求来年家人平安,有个好收成。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做完这天的祈祷之前,即使在80度的气温下,他们也绝不会下海游泳,他们情愿等待。每年都是如此,在向大海做完祈祷的同时,他们的心灵也受到了净化。所有的船只都跟随在卡门的身后,来自各个港口的渔船擦洗得干干净净的,船的桅杆上挂满了彩旗和旗帜,一路上汽笛齐鸣。每一艘船上搭载的家人和朋友将近有100人。胆大的少年,则两三个人挤在一辆摩托艇上,鸣着笛在大船的周围穿梭往来。

卡门节的晚上,我们的邻居邀请我们去乘坐他们的小帆船,它停泊在卡勒塔,我们急忙同意了。其实,卡勒塔并不适合做游艇的码头。马里纳戴尔厄斯特,在内尔哈以东,距离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是这一带最豪华的码头。那里有画廊、名牌服装店和高档餐厅,但是,沿海岸开车20分钟就可以从卡勒塔到马拉加,进出卡勒塔的船只还是很多的。每天早上6点钟,星期一除外,就有鱼在这里检查装箱。我们去这里好多次了,只见过一次海鱼装箱,早上6点钟我实在是起不来了,所以到现在还难以忘怀。最后回来的那些渔船,先要在码头的岸边绕几圈,一边把捕到的鱼进行分类,一边从甲板上把内脏扔给蜂拥而至的海鸥,惹得海鸥吱哇乱叫。

市场就设在洞穴状的车棚里,满身油脂的男人站在捕来的鱼上面,与他们做生意的人却身穿西装,戴着威林顿手表,手里拿着计算器和大哥大。文化反差十分明显。大部分板箱里的鱼还是活的。地板上面架着几台起重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搬货的,气味十分刺鼻。发动了引擎的大型冷藏车已经停在了码头旁边,只等一成交,它们就直奔马拉加、塞维利亚,甚至是马德里。西班牙人对他们鱼的新鲜程度很自豪。要是蛤不对着劳尔黛斯伸舌头,她无论如何是不会买的。

卡门节的晚上,我们直到7点钟才赶到码头。我们在船上吃了午餐,又去接了几个与我们同行的朋友,然后才出发返回内尔哈。这段乘车只用20分钟的路,我们在水面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满怀希望地升起了风帆,无奈当时海面上,除了闷热的空气以外,一丝风都没有。由此说来,即便有了风帆,小船还是离不开发动机。

帆杆,就是用来转动风帆方向的东西,被弄得隆隆着响。你不得不听从命令,一会儿把脚抬起来,一会儿低下头把身体向右转,你最好是先练几年瑜伽才行。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发动机架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快乐地在海上航行了。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看着夕阳西下,在地面上遭受了一天的酷热之后,我们迎来了短暂的闲暇时刻。这让我们第一次有机会在海上观看我们熟悉的海岸线,从海上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

我们在巴尔孔上岸已经是9点钟了。巴尔孔是当地的一个地标:一座矗立在海面上的花岗岩纪念塔,由一条宽阔的大道与大陆相连,大道两旁的棕榈树有80英尺高,这里是小镇的社交中心。一到星期天的晚上,镇上的人们就会穿着最好的衣服来这里纳凉,孩子们也梳洗得干干净净的。姑娘的辫子系着丝绸蝴蝶结,身上穿件罩衫,看上去十分协调。小男孩穿着打着领带的衬衫和背心。只要你观察得仔细,你就会看见他们婴儿车里的小花被下面躺着的婴儿。这是旅游者相互拍照留念、吃冰淇淋的地方,咖啡的价格也很贵。这几天,这一带有很多街头表演者在招揽生意。你可以在这里请人为自己画张画、算算命、编一编辫子。你还能听到由南美乐队演奏的排箫,或者是站着欣赏漂亮的年轻舞者表演探戈。

那天晚上,我们占据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从海面上观看巴尔孔狂欢的人群。已经被男人用肩头抬到岸边的卡门,现在被恭敬地抬到了船上,开始了她一年一度的海岸巡游。随着天色逐渐变暗,由市政厅租来的摩托艇,一边在海上绕着圈,一边用探照灯把光亮撒向海面,并向所有“水手”分发细长的蜡烛。探照灯的灯光照到哪里,哪里就会发出一片欢呼声“Viva, Viva, Carmen, Guapa Viva”(卡门万岁,卡门永远美丽)。为了观看焰火表演,我们驾船返回到巴尔孔。我们听到好多人在嚷嚷卡门节的焰火表演精彩得不得了。

我们的朋友把船开到离海岸稍远的地方,为以防万一,从海里打了两桶海水,然后我们才满怀期待地坐下来观看表演。焰火是从巴尔孔海滩那边射过来的,忽明忽暗的荧光划破天际,在天空中展开成一道50英尺长的彩虹,再缓缓地散落到海面上。我扭头看了看史蒂芬,给他飞了一个媚眼,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朝我耸了耸肩。当表演进行到倒计时的时候,我们眼前的海面,在一片欢呼声中,已经被光彩耀眼的火焰装扮得五彩缤纷了。水上焰火表演,我之前还没有见过,实在是太壮观了。

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它点燃了史蒂芬买一艘游艇的激情,我甚至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海面上依旧是没有一丝风,小艇开足了马力往回赶。气温突然就降下来了。我“以防万一”带在身边的一件棉质连衣裙正好派上了用途,但是这还是不行。我们既要应付起伏的海浪,还得坐在狭窄的长凳上,这让我想起了30年前在学校里换教室的情景。这次返航花了三个半小时。

“杰基,明天去趟马拉加,好吗?”

“不去,去了也没事做啊。”

“那里有两三家游艇展销店。”

他有意避开了我的眼神,我就装着没听见,这个话题因此被搁置了几天。但是,当他判断我屁股上又青又肿的伤痕好得差不多以后,我们又开始谈论起了游艇的话题。

尽管学的是建筑,他还是一个很好的推销员。知道“马力”这一类的字眼会让我失去兴趣,他就为我描绘了这样一幅生活画卷:在闲暇的时候,驾着船离开海岸,远离8月份拥挤得令人发狂的人群,一会儿潜入清澈的水里,一会儿驾船去寂静的海湾野餐。当我开始谈到我们应该买什么船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我所坚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买的船必须跑得快,绝不能是开车只要20分钟,它却得花上三个多小时的那种东西。根本不要考虑在船上安什么长凳,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洗手间。这是姑娘应该考虑的事。我最后的一个请求,考虑到他的驾驶技术,它开起来必须是呜呜呜的,不能是嚓嘎嚓嘎的。

我们买了一艘小船。它是一艘瑞克公司出品的船(去问史蒂芬,我根本不懂)……它其实是一座浮在水上的酒吧,我们很少有机会用到它,这个玩笑开大了。它上面配了皮座椅和一个洗手间,开起来呜呜呜的,非常好。要给船注册,必须要有一个名字,我们想把名字取得带点西班牙风格。为了获得灵感,我们找遍了我们所有的音乐碟片,最后确定用吉卜赛歌王的一首“摇曳”来作为它的名字。很贴切,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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