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合法兰西的心意，因为他查案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弯腰看着塞拉斯的脸，得意地笑道：“你到那边的水里去呕吐吧，鲶鱼们会抢着吃。”

塞拉斯不理会法兰西，抬头看着树枝缝隙中的天，还有盘旋的秃鹰。他想起了上学的时候，每次课间自己买一大块糖，M&M总会来要一小块。要不是学校供应午餐，M&M和他的红眼睛妹妹早就饿死了。

法兰西坐下，嘴里叼着根骆驼牌香烟。他脱掉靴子，放在树桩上，穿起一双防水长靴，整了整背带。

“小心短吻鳄。”塞拉斯说。

法兰西捻灭烟蒂，装进衬衫口袋，戴上一副乳胶手套。

“我会回来的。”他像个渔夫，毫不犹豫地走向沼泽，艰难地迈着步子。每走一步，双腿就深陷一点，他身后的足迹被沼泽吞噬，不见踪影。

塞拉斯听到乌鸦在上空盘旋，嘎嘎地叫着，说着乌鸦语。

尸体附近，水及腰深，法兰西低头查看，丝毫不受恶臭气味和残忍场景的影响。他掏出数码相机，四处走动，从不同角度拍照。然后，静静地站着观察。法兰西曾在Game & Fish工作，然后进入治安官办公室，一路升到现在的职位。现任治安官将于明年退休，有传言说，法兰西要竞选治安官的职位。

过了一会儿，他从沼泽地出来，坐在树桩上，脱掉背带裤和长靴，活动着腿脚。

“那边有多深啊？”塞拉斯问。

法兰西边穿靴子边咕哝着说：“够深的，才会有人放心弃尸。遗憾啊，下了这么多雨，尸体又浮上来了。”

“你说那格子帽是从这里浮起然后漂到Dentonville的吗？”

“往上游漂？”

“看来凶手想掩人耳目。”

“我敢打赌，这个凶手绝非等闲角色。”

“那可以排除迪肯的嫌疑了。”

“也许吧。”

法兰西穿好靴子，掏出一根烟，又在岸边拍了几张照片。

一会儿，林中鸟儿四散飞开，急救小分队和验尸官从树林中狼狈现身，一路被树枝打着，一路咒骂着。急救队员中的安吉，是个漂亮的、浅肤色女孩。几个月前，她开始和塞拉斯交往，现在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安吉身材娇小，双脚有些内八字，嘴巴周围有细小的皱纹，总是在动，好像在喝隐形奶昔。他最喜欢她的嘴巴。因为患有鼻炎，安吉会习惯性地抽鼻子，塞拉斯觉得这动作很可爱。

救护队的司机叫泰伯·约翰逊，是个上了岁数的白人，没事儿就喜欢摇头。现在，他正嚼着口香糖，抽着鼻子。

安吉站到塞拉斯身后，靠在他背上。塞拉斯斜倚着安吉，脑海中全是前晚的画面——她伏在他身上，大腿轻轻晃动，脸埋在他颈窝里，在他耳畔呼吸。这会儿，安吉的手在他后背摸索着。塞拉斯感觉到，她身上的味道和床单上的味道一样。然后，他的下身突然有了反应。安吉偷笑着，看到他回头看着自己。

“你今晚过来吗？”安吉问他。

“我尽量。”

安吉放开手，验尸官走了过来。他是白人，很年轻，身材圆润，穿着粗布牛仔衬衫，额头上架着副眼镜。他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几年了，曾多次和安吉以及塞拉斯的同事们一起办案。起初，他匆忙赶到案发现场，顾不上穿工作服拿工具，就探头去看尸体，结果还是受不了现场的惨状，用手捂住眼睛。

“我宣布，他已经死亡。你们上吧。”验尸官说。

安吉说：“烦人，”抬头看着塞拉斯，“你就不能等我下班了再发现这些东西嘛？”她吐了吐舌头，戴上塑胶手套和医用口罩，走向沼泽地。

负责报道警讯的记者和几位调查官从山坡上下来，塞拉斯趁机在周围走动，观察情况，期望能发现更多证物，比如水里漂浮的烟头或者蜘蛛网上挂着的线头。同时，也能够避开救护队员将尸体残片装进裹尸袋的悲惨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