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那些秃鹰和乌鸦让我想起了这部电影。小时候在汽车电影院看的。看完后，我弟弟说：‘你知道吗，我真想亲眼看看电影情节成真的景象。鸟全疯了，咱们找几个足球头盔，几把枪和一些子弹，到街上杀鸟救人。’”

塞拉斯根本没听法兰西讲故事。他脑中回想的，是自己刚回来没多久后收到的拉里·奥特的电话留言。

“威瑟琳小姐，”塞拉斯说，“你是在福瑟姆高中上学吧？那时候你认识拉里·奥特吗？”

“不太认识，就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他比我低好几级。”

法兰西对塞拉斯眨眨眼，问威瑟琳：“你有没有跟奥特约会过啊？”

“就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

法兰西不屑地说：“但愿如此。”

塞拉斯驾车上了11号高速公路，一路向北。十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要去拉里·奥特的汽修铺。午后时分，雨终于停了，路上到处都是水坑，一只被淋透了的不知什么品种的狗正在甩自己毛发上的水。这时候，塞拉斯本应在7号高速公路上巡逻，处罚超速驾驶者，完成自己本周的工作量，为镇财政增加收入。可是，他有心事。

两年前，拉里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塞拉斯平时不怎么用家里的座机，所以很多天以后，才发现电话留言灯在闪。

“你好？”当塞拉斯按下电话留言信箱键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好？希望我没有拨错电话号码。我想找塞拉斯·琼斯。如果打错电话，我实在很抱歉。”

塞拉斯盯着电话出神。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没人称呼他“塞拉斯”了，大家都叫他的绰号。

“是塞拉斯吗？”听筒里的留言在继续播放，“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拉里·奥特。很抱歉打扰你，我只想跟你聊聊。我的电话号码是633-2046。”塞拉斯听着，没有动，也没有记录。话筒中传来拉里清喉咙的声音：“我知道你回来了。谢谢你，塞拉斯，晚安。”

他没有给拉里回电话。如果拉里直接打他的办公电话，他也许会回复。

但是，拉里似乎并没有多想，几周后又拨了塞拉斯家的电话。那是一个周五晚上，八点半左右，塞拉斯约了女孩儿吃饭，正好回家换衣服。当时他还没和安吉在一起。电话铃响了，塞拉斯接起，说：“喂？”

“你好？是塞拉斯吗？”

“我是。”

“嘿。”

“你是哪位？”

“我是拉里·奥特。很抱歉打扰你。”

“哦，我正准备出门。有什么事吗？”塞拉斯心跳得厉害。

拉里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想跟你说，欢迎回到密西西比。”

“我赶着出去，先挂了。”塞拉斯说完，放下电话。然后，他呆坐在床边半小时，出了一身汗，衬衫被打湿粘在身上。塞拉斯一直在回想小时候和拉里在一起的情景，因为拉里说的一些话，他揍了拉里一顿。

半小时后，塞拉斯出门了。开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中学毕业后，他就听说拉里遭到大家的排斥。但直到这次回来，他才完全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跟在一辆运木材的大卡车后面，减速慢行，车杆上的布条随风摇摆。车尾灯没问题，显示正常。他慢慢地开上对面的车道，踩油门加速，没想到车突然回火。什么破烂玩意儿！超车时他鸣笛示意，留下一股黑烟。卡车司机鸣汽笛回敬。

法兰西说得没错，拉里的店铺门可罗雀。父亲去世后，他接手汽修铺。本地人不会上门，大概也没有外地人去光顾。塞拉斯每次开车去福瑟姆都会路过拉里的汽修店，看到拉里独自守着那辆红色福特。尽管如此，拉里依旧每日准时开铺，等待路过的司机上门修车。行色匆匆的旅人，说不定需要修一下发动机或刹车系统。他们不了解拉里在本地的名声，也就不会有什么顾忌。汽修铺的修车台大门总是敞开的，就像张着大嘴的怪物。

拉里比从前高了，也瘦了。塞拉斯并没有近距离接触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他消瘦的脸，紧闭的双唇。以前，拉里总是张着嘴，给人一种憨傻的印象。其实他很聪明，懂得各种怪异的知识。有一次，拉里告诉塞拉斯，眼镜蛇王能长到十六英尺长，身体前半段直挺起来，有八九英尺高。想象一下，在你临死之前，有只长满鳞片的大怪物，摇摇晃晃地俯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