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帮忙吗？”查普曼说，“想还是不想？”

巴尔没说话。

“也许是你过去打仗的经验促使你这么做？”查普曼说，“或者是战争创伤的影响，要不然就是某种精神问题，我们要找出动机才行。”

巴尔没说话。

“否认可不是聪明的举动，”查普曼说，“目前证据很充足。”

巴尔没说话。

“你最好不要否认。”查普曼说。

“替我找杰克?李奇。”巴尔说。

“谁？”

“杰克?李奇！”

“他是什么人？你的朋友吗？”

巴尔没说话。

“是你认识的人？”查普曼说。

巴尔没说话。

“你以前的熟人？”

“把他找来。”

“他在哪里？他是谁？”

巴尔没说话。

“杰克?李奇是个医生吗？”查普曼问。

“医生？”巴尔重复他的话。

“他是医生吗？”查普曼说。

巴尔不再说话。他只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敲门，让狱卒带着他回到拥挤的牢房里。

查普曼安排了一个会议，让罗斯玛丽?巴尔跟事务所请的一位私家侦探到他办公室碰面。那位私家侦探是个退休警察，替城里大部分律师事务所工作，他们全都雇他来调查案件。他是有执照的私家侦探，名叫弗兰克林。他一点也不像电视上演的那种侦探，他平常做的事只是坐办公桌，从电话簿跟电脑数据库中搜查线索。他不会外出办案，身上也不带枪，也没有侦探帽，然而无论是查证或追踪逃债者，他都是此地的顶尖高手，而且他在警局里也还有很多朋友。

“证据很明确了，”他说，“我是这么听说的。带头办案的是埃默森，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罗汀也是，不过他能信赖的地方跟埃默森不一样。埃默森很强势，但他是个懦夫。除非已经铁证如山，否则他们两个都不会对案情抱乐观的态度。”

“我就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罗斯玛丽?巴尔说。

“嗯，其实他似乎也不承认是自己干的，”查普曼说，“至少就我目前的理解是这样。他还说要找个叫杰克?李奇的人，我想他应该是认识或曾经跟这家伙很熟。你听过这个名字吗？认不认识这个人？”

罗斯玛丽?巴尔摇摇头。查普曼将杰克?李奇这几个字写在纸上，推给弗兰克林看，“我猜他可能是个精神科医生。在我跟巴尔提到这件案子已经罪证确凿时，他就说了这名字。所以这个叫李奇的人也许能帮助我们向法庭请求减刑。也许他以前治疗过巴尔先生。”

“我哥哥从没看过精神科医生。”罗斯玛丽?巴尔说。

“你确定吗？”

“确定。”

“他来城里多久了？”

“十四年，退伍之后就来了。”

“你们很亲近吗？”

“我们住在一起。”

“住在他家？”

罗斯玛丽?巴尔点点头。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住那里了。”

罗斯玛丽?巴尔转过头。

“对，”她说，“我搬走了。”

“会不会是你哥哥在你搬走后去看过精神科？”

“他会告诉我的。”

“好吧，那以前呢？当兵的时候呢？”

罗斯玛丽?巴尔没说话，查普曼转头看着弗兰克林。

“所以李奇可能是他当兵时的医生，”他说，“也许他有关于巴尔受过创伤的资料，说不定能帮我们大忙。”

弗兰克林收下写着名字的纸条。

“那我会把他找出来。”他说。

“我们不该再谈减刑的事了，”罗斯玛丽?巴尔说，“应该谈的是另一件事。说不定他是清白的。”

“证据非常确实，”查普曼说，“他是用自己的枪杀人。”

弗兰克林花了三个小时，还是找不到杰克?李奇。一开始他先在精神科医生协会里查找，结果找不到。后来他上网查了海湾战争的相关支持团体，也没找到。他又搜索了Lexis-Nexis电子数据库 ①里的所有新闻，同样一无所获。于是他只好从头开始，进入国家人力档案中心的数据库，里面会列出所有现役及退役军人。他很轻松就找到杰克?李奇的名字。李奇是1984年入伍，在1997年荣退。詹姆斯?巴尔在1985年从军，于1991年退役。这两段期间有六年重叠。然而李奇并不是什么医生，更别说是精神病学家。他是宪兵，是军官，是位少校，或许是个高级调查员。巴尔只是个小小的下士而已。而且他隶属步兵团，不是宪兵。一位宪兵少校跟一个步兵下士到底会有什么关系？很显然，他们的关系对这件案子会有帮助，否则巴尔不会提到这个名字。但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三个钟头后，弗兰克林知道自己是查不出来的了，因为李奇在1997年以后就消失无踪，完完全全不见人影。数据库里根本没有任何记载。根据社会安全局的记录，他还活着。根据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的数据，他也没有坐牢。但他就是消失了。他没接受过信用评估，并未登记拥有不动产、汽车或船。他不欠别人钱，也没人欠他钱。没有地址，没有电话，不曾炒股，也不曾上过法院。他没结婚，也没有小孩。他就像个游魂。

在接下来三个钟头里，詹姆斯?巴尔遇上了大麻烦。事情是从他踏出牢房开始的。他出牢房后右转，走向公共电话。由于走廊很窄，于是他碰到另一个人的肩膀。接着他便犯了个大错。原本低头看着地板走路的他抬起眼神，瞄了对方一眼，然后道了个歉。

刚坐牢的新人不能直接看着其他囚犯，这是大忌，因为这表示不敬。这是监狱里的习惯，但他并不清楚。

他撞的是个墨西哥人，身上有黑帮派别的刺青，可是巴尔认不出来，这又犯了另一个大忌。他应该将眼神移回地上，赶快离开，希望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但他却没这么做。

他反而跟对方说：“对不起。”

然后他抬起眉毛，带着自尊露出笑容，好像在说这地方可真拥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