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但假设不是他做的呢？假设他后来一直很听你的话没犯错，而这一切都是误会呢？你会怎么想？你会为他做什么？如果你肯花这么多心力来对付他，那你是不是也该花同样的心力来帮助他？”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度假设的问题。”

“才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错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凶手，你会以同样的心力来帮助他吗？”

“如果我错了，他才不需要我帮忙。”

“你会吗？”

“会。”李奇说。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是因为他觉得这件案子根本没有差错。

“所以对这案子你要用开放的态度来对待。”

“你为什么搬出去住？”

她犹豫了一下：“因为他脾气一直很差，跟他一起住很难受。”

“他为什么生气？”

“任何事。”

“那么该看开点的人也许是你。”

“我大可编个理由骗你，但我没这么做，我把事实都告诉你了，什么也没隐瞒。我要你信任我，我要你相信他是清白的。他是个不快乐的人，甚至可能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李奇没说话。

“你能保持开放态度吗？”她问。

李奇没回答，耸耸肩后就离开了。

他没去医院，没去拔掉詹姆斯?巴尔的呼吸器，而是先回大都会饭店冲了个澡，再出发前往运动酒吧。他往黑色玻璃高楼北方走了六条街，又经过高架公路下方，然后进入一块偏僻地带。先前他曾见过闹区南端与没落城区交界的景象，现在他也见识到北端的景象了。酒吧的位置还要再往外一点，是栋很朴素的方形建筑，没什么特色，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是间饲料店或汽车展示场，要不就是弹子房。酒吧屋顶很平坦，原来的窗户用砖头填满了，周围排水沟还没堵塞的地方，附近都长了苔藓。

里面看起来比外面好多了，但还是很普通，就跟他去过的所有运动酒吧没什么两样。内部空间挑得很高，天花板上固定着漆成黑色的空调管线。墙壁跟天花板上总共挂了三十几部电视机。四周的摆设就跟普通运动酒吧一样，有签了名还加上边框的球衣，有展示橄榄球头盔的架子，有曲棍球的球棍，有篮球、棒球，还有旧的赛程表。服务生都是女性，全部扮成拉拉队员的样子，酒保是男的，都穿着裁判的条纹装。

所有电视都在播橄榄球赛。李奇心想，这是一定的，毕竟现在可是星期一晚上。有些画面来自普通的电视机，有些来自等离子电视机，还有一些来自投影机。几十个屏幕上全都播着同一场赛事，但每个画面的颜色、焦距、大小、明暗都有点不一样。酒吧里人很多，不过李奇还是找到一张没人坐的桌子。桌子位于角落，正合他意。一位殷勤的女服务生跑过来，而他立刻点了啤酒跟起司汉堡，完全没看菜单。运动酒吧一定有卖啤酒跟起司汉堡。

他边吃东西边喝啤酒，也边看电视。过了一段时间，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可是没半个人敢过来跟他坐同一张桌子。李奇对人就是有这种影响力。虽然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但身上散发出很明确的信息：别来烦我！

不过，有个人却无视这项信息，直接来找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自己的错。他的眼神从屏幕移开，看见一个在附近徘徊的女孩。她正拿着一个酒瓶跟满满一盘炸玉米饼，而她吸引了他的目光。她有一头波浪般的红发，穿着红色条纹衬衫，领口敞开，下摆两侧拉起，在肚脐上打了个结，下半身穿着紧身裤，材质看起来像丹宁布，不过应该是弹性纤维。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另外，她还穿着一双有光泽的蜥蜴皮靴。要是你打开百科全书，寻找乡村女孩的条目，就会看到这样装扮女孩的照片。她看起来还不到可以喝酒的年龄，但一定过了青春期，这点不会错。她的衬衫扣子看起来很僵硬，而她的紧身裤里也没露出内裤的线条。李奇多看了她一会儿，使她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我能坐吗？”她在一码外问道。

“请便。”他说。

她坐下了，但不是坐在对面，而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谢了。”她说。

他拿起手中的酒瓶开始喝，眼睛则盯着她看。她的眼珠是绿色，又大又明亮。她半转过身面对他，上半身稍微往前弯。她的衬衫最上面三颗扣子没扣上，还穿了魔术胸罩。李奇看得见胸罩的边缘，是白色蕾丝。

由于酒吧里很吵，所以她倾身靠近对他说话。

“你喜欢吗？”她问。

“喜欢什么？”他说。

“橄榄球啊。”她说。

“还好。”他说。

“你打过吗？”

你打过吗，而不是你会打吗，她让李奇感觉自己老了。

“你的体型很高大。”她说。

“我在军队的时候打过，”他说，“在西点军校的时候。”

“你加入过球队吗？”

“有过一次。”

“受过伤吗？”

“我打得很粗暴。”

她应付似地笑了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来点炸玉米饼？”她说。

“我刚吃饱。”

“我叫莎蒂，你叫什么名字？”

“杰米?李斯。”

他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有个叫杰米?李斯的男友，或者她是纽约洋基队的忠实球迷。

“很高兴认识你，杰米?李斯。”她说。

“我也是。”他说完后便转头回去看比赛。

“你刚到城里没多久吧？”她说。

“通常是这样。”他说。

“我在想，”她说，“如果你觉得这场橄榄球赛还好，那你也许可以带我去别的地方。”

“哪里？”

“安静点的地方，也许没这么多人。”

他没说话。

“我有车。”她说。

“你的年纪可以开车吗？”

“我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完全可以开车，还可以做很多别的事，其中有些我可是非常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