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完美嫌犯》第七章(1)

完美嫌犯 作者:(英)李查德


 

病房里很热,热到都能把鸡蛋煎熟。白色百叶窗盖着墙上一扇很宽的窗户,遮住太阳,叶片发出轻柔的白光,照着整个房间。医疗设备堆在四周,包括一部未打开的人工呼吸机,几组点滴架跟心跳监测器,还有一堆软管、医疗袋跟电线。

巴尔平躺在房间正中央的病床上。床上没有枕头,而他的头是夹在护具内固定住。他的头发被剃掉,头骨上被钻孔的地方都覆着纱布。裹住他左肩的纱布延伸到左手肘,右肩则裸露出来,没有受伤的痕迹,皮肤苍白细薄,带着大理石般的纹路。他的胸口跟身体两侧也都包着纱布。有人将床单折起来,压在他的腰下。他的双手伸直放在两侧,两只手腕都铐在病床支架边。他的左手背上有胶带,固定住点滴针头,右手中指指尖上有个夹子,经由一条灰线连接到一个盒子。几条红线从他胸口下方露出,连接至一部有屏幕的机器。屏幕上显示着一组起伏的线条模式,让李奇想起电话公司提供的枪声录音档坐标图,有尖锐的波峰,也有很长的波谷。每当屏幕上出现一次波峰,机器就会发出一次柔和的声音。

“是谁?”巴尔问。

他的声音既虚弱又沙哑,说话速度很慢,而且语气中带着恐惧。

“是谁?”他又问了一次。由于他的头被固定住,使得视野也受到限制,他的眼珠上下左右不停转动着。

李奇走近,往病床倾身,没有说话。

“是你?”巴尔说。

“是我。”李奇说。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巴尔的右手颤抖着,这动作让连接着夹子的灰线也随之摆动起来。被拉扯的手铐碰上病床支架,轻轻发出金属撞击声。

“我想我让你失望了。”他说。

“是这样。”

李奇看着巴尔的眼睛,因为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他没办法做出任何肢体动作。他的头不能动,全身几乎都包着纱布,好像一具木乃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巴尔说。

“你确定?”

“一片空白。”

“你知道如果骗我,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能想象得到。”

“再把那种痛苦乘上三倍。”李奇说。

“我没有骗你,”巴尔说,“我就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他的声音很小,充满无助与困惑,听起来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不是抱怨,也不是找借口,而是陈述一件事实,好像他很想痛哭,想恳求宽恕,或想大声喊叫。

“告诉我球赛的事。”李奇说。

“我在听广播。”

“不是看电视?”

“我喜欢听广播,”巴尔说,“这是为了怀旧。我以前就是这样,还是小孩的时候,就会从广播收听所有圣路易红雀队的比赛。不管有多远。我会在夏天的傍晚,暖和的天气里,听着收音机转播的棒球赛。”

他安静下来。

“你还好吧?”李奇说。

“我的头很痛,我想我应该刚动过手术。”

李奇没说话。

“我不喜欢从电视上看球赛。”巴尔说。

“我不是来这里跟讨论你喜欢怎么看球的。”

“你会看电视转播的球赛吗?”

“我没有电视。”李奇说。

“真的?你应该去弄一台,一百块就能买到了。买小一点的,说不定还更便宜。在电话簿黄页上的广告找找就有了。”

“我没有电话,也没有房子。”

“为什么?你不待在军队里了?”

“你怎么知道?”

“从那时候开始,就没人继续待在军队里了。”

“有些人还在。”李奇边说边想到艾琳?赫顿。

“只有军官,”巴尔说,“其他人都不在了。”

“我当时是军官,”李奇说,“这种事你应该还记得的。”

“可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这就是我的意思。”

“我怎么会不一样?”

“你是为了维生。”

“告诉我球赛的事。”

“你为什么没有房子?你过得还好吗?”

“你现在担心起我了?”

“只是不喜欢听到有人过得不好。”

“我过得很好,”李奇说,“相信我,有麻烦的人是你。”

“你在当警察吗?在这里?我从来没见过你。”

李奇摇头:“我只是个平民。”

“哪里人?”

“哪里也不是,跟这个世界脱节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

李奇没回答。

“我懂了,”巴尔说,“为了抓我。”

“告诉我球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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