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马强

我在洛杉矶的家附近有一个社区高尔夫球场，初学高尔夫时，常去那里挥杆。每个星期六，都能看到一个白人中年男子在那边摆摊擦鞋。打完球的人换下脏兮兮的球鞋，交给那人，然后去会所吃饭。饭毕，鞋也擦得干干净净。男人收下5块钱，微笑着将鞋交到主人手上。

有一次，我打完球后，也将球鞋交给那人。我一边看他擦鞋，一边和他聊天。说了一会儿话，他不经意间说到他是附近中学的校长。我闻言大惊，差点没从座位上掉下来。问了三遍，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笑着说，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每个周末来擦鞋。其实很简单。我从小家境贫寒，上小学时就在高尔夫球场当球童，帮人扛杆擦鞋，也学会了打高尔夫球。后来上大学，读研究生，一路半工半读，直到博士毕业。

担任校长之后，公务繁冗，薪厚任重，常见位高之人，正襟危坐，道貌岸然，不由心生警惕，深恐变成此辈，令人恨之厌之。遂收拾旧日擦鞋工具，每周六来此擦鞋半日，经济上自然不无小补，精神上更是提醒自己，时时不忘“谦卑”二字。

我闻此言，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我也算读过书的人，但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做人的道理讲得如此透彻。人们见佛双手合十，遇神跪地祈祷，虽有谦卑之态，实为敬畏之心。一旦放下双手，抬头挺胸，就忘了“谦卑”二字。倒是打打高尔夫球，或周末擦擦皮鞋，不由你不躬身低头，记得学习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