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肩膀没有站住，但路还是得往前走。通过严子龙一些朋友的帮助，我们先后又看了几块地，因为没有强硬的政治背景，最后多数都泡了汤。

从事房地产开发，如果书记不同意，就算你把政府各部门的局长都混熟个透，也丝毫没多大用处。

看过不少关于房地产开发的小说，开发商的背景通常是建设局局长、规划局局长、秘书长等一些小官，公关也都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事实上政府的架构跟企业在形式上是没任何区别的。把政府看作一个公司，书记就是董事长，市长就是总经理，各局各长就是各部门的经理而已。公司的重大决策，有时总经理都轮不上，哪还轮得上部门经理指手画脚，充其量就是干活的料。这种现象在越小的地方体现得就越明显。

更有不少人，把烧香敬佛写得跟菜市场卖白萝卜、大白菜一般简单，对付中国的官员，仿佛只要钞票加美色就可以完全搞定。刚进入房地产行业，我也正是带着这种观念，但事实上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哪个有实权的董事长、总经理缺钱花？

中国房地产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国家不停地进行调控，整个市场已经不是当初我在深化工作时目睹过的那种情形。同样的道理，中国经济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反腐力度在不断加大，政治投资也不似早年那般容易，各级官员同样也在进化，很不好对付。

如果简单地认为相中了一块土地，拿着几十万几百万去砸，就能轻易把土地砸下来，那么碰一鼻子灰是小事，就算土地拿下来，灾难估计也离得不远了。

在官场，真正有决策权的官员，处事更谨小慎微。反而是没决策权的，只吃饭不干活，给多少拿多少，甚至还变着法要，这些人出事的概率比撞车还要大。

政治背景，讲究的是圈里圈外，也就是领导肯把你当做自己人。对伟龙地产这种刚刚入行的小公司而言，无疑很难做到这一点。

经过多次碰壁，我才发觉严子龙的背景，也仅仅停留在部门副级经理，连正职经理都够不到，更别说总经理、董事长了。光见个面喝个茶吃顿饭，是顶不了多大用处的，除非相中的东西没人抢，那卖个人情没损失，有人抢，那不好意思，后面排队等。这就是背景。

如此情形，无论我们看中哪一块土地，除非没有被别人相中，但凡有其他的开发商来争抢，我们就只能弃械投降。别的开发商轻车熟路，而我们还在迷雾中探索，等拨开云雾时，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

十几年前，开发商可以半路出家，白手起家，快速发家，一夜暴富，比拼的就是人脉和背景。而发展人脉和背景的手段，只有金钱！现如今，开发商仍在比拼人脉和背景，但手段已经不单单用钱那么简单了，错综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吴晶就属于早年做房地产开发的，但她和伟龙地产面临同样的问题，就是在竞争面前节节败退。原因在哪里？就在于她善于精打细算，只会搞短期政治投资，需要的时候再临时烧香抱佛脚。这对一个想长远发展的开发商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没有一个有实权的董事长、总经理会缺你那点钱花。别认为自己的钱多，这是一点；用最少的钱投出最大的政治效益，这也是一点。

我几天几夜都没睡好，严子龙也因长期睡眠不足，眼睛常布满血丝。尽管如此，我们还经常彼此安慰对方，不要着急，慢慢来，地肯定会有的。其实谁的心里都着急，只是不想表露，安抚合作伙伴。

严子龙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去找生意上的朋友打麻将，都是些小人物，一进麻将馆就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严太太为此十分生气，说身体不顾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我也借机说了他几次，有时间打麻将，还不如多抽时间往政府各部门交往渗透，多接触些当官的，不论官大官小总没坏处，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严子龙慢慢地打麻将少了，听我的话开始频繁和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说实话，如果我不是老家背负那么大的债务，怕债主找上门来闹事，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去做，而且做得会比他更好。多积累政治人脉，当人脉积累到一定程度，背景自然就显露出来。

摔倒后想重新创业，比没摔倒时的起步创业，各方面的顾虑多很多。我时常防范着有一天会有债主找上门来，所以伟龙地产我只挂着受聘总经理的名义，出主意，然后由严子龙出面去做。

严子龙并不了解我现在的处境，以为是我来的时间短，人生地不熟，所以不方便出面。我本来打算等公司拿下土地，再跟他透露点实情的，但土地一直迟迟得不到解决，事情自然没法开口说了。

整个冬天，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天气。我仍然经常和严大龙一起，在朋友的介绍下东奔西走，去看土地。虽然没有背景，不知道哪天才能拿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但奔波的脚步不能停止。

看着车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有时也会想起曾经的兄弟：费仁和朱亘咏。他们是不是也会为曾经犯过的错误感到忏悔和愧疚？是不是也会想着摔倒后重新站起来？

人在孤独的时候，常会沉湎于过去，哪怕只是噩梦，也挥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