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所有的一切——从邂逅，到相识，再相爱，最后谈婚论嫁……统统都是精心设计、一步一步作出来的骗局，薄如脆纸。真是可笑，这种事情，可以欺骗别人，又怎么可以欺骗自己？

韦康一脸的不屑：“你别忘了，骗子无感情。你要是真的付出感情，得到的必定是痛苦和教训。”

停停，他又补充一句：“工作就是工作。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有的爱和感情，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对，对，这只是工作——我们只能干它，不能被它干了。嘿！”鲁健桀然一笑，轻叹着，唱起戏文，“可惜呀……这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滚！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电话了。”韦康低斥一句，抬手想要挂机。

“哎……别！”鲁健赶紧出声阻止，收拾了嬉皮笑脸，认真说道，“还有正经事。”

“新工作？”韦康皱皱眉头。

“嗯。嫌太快了？”鲁健笑起来，笑得邪淫，“我知道你每做完一桩生意，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就是释放、解压嘛，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找个漂亮女人……”

“啐！打住！”韦康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抢先喝止他道，“先把资料发给我……再说。”

“没问题！好搭档！”鲁健如愿以偿，“我马上就把客户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10点的夜航班机非常准时。登机前，韦康把那份印有自己婚讯的晚报，连同在这个城市使用过的一些文件资料、通讯卡……所有东西都扔进了机场一隅的垃圾筒。

如果能够把记忆一起摒弃的话，他也想把在这个城市里的所有记忆都一起扔掉。轻装简阵，只是荷包里多了一笔25万元的钞票。

他站在登机口，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黑沉沉的城市。

对不起！再见了！

再见，就是永远不再见面！不管是这个城市，还是这个城市里的人。

韦康回过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往里走去。

“呵，真冷啊！”

“先生您好，欢迎您乘坐……”

机舱的入口，有两个美女空姐正在迎宾。韦康把机牌递给其中的一位。

她快速地瞥了一下，再抬眼，脸上堆满了十分殷勤的微笑，标准的八颗牙齿，闪亮着晶白的神采：“您好，您的座位在头等舱A1，请跟我来。”

坐定之后，韦康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果然有一份新资料，粗粗看了一遍，已然全部都在脑海之中。

地点： 上海

目标： 李万生（南方实业集团的总裁）

委托人： 秦春华（九洲制造有限公司的总裁）

委托案： 使得九洲制造成为南方实业在华东地区的唯一合作伙伴。

……

报酬： 500万。（预先支付20%，余款在委托案成功完成之后一次性打入预定账户。）

……

500万……光是报酬都那么高！秦春华到底会有怎样的野心？成为南方实业的合作伙伴，究竟能够给九洲公司带来多大的利益？

韦康把电脑合上，闭着眼睛休息。

做，还是不做？

几次三番，都想要结束这种生活。累了，疲了，不想再骗，不想再逃。可是……500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世上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韦康不能。

“你抄到他的名字了？”

“嗯。你看……”

“好样的！去钓他！这样英俊的男人，就是让他免费白吃，也心甘情愿。”

“去，去，去。你要不是落地后，有机师男友候着你，心急想要给他免费白吃的人是你吧！”

“瞧你说得……A1可是头等舱的至尊位置，这样的客人，很少有像他年纪这么轻的！你看他，西装革履，气度非凡，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富家子的铜臭味，干净、高尚！我猜他……多半是商界的成功人士，青年中的翘楚。”

“要是能够钓上这样的男人，我就不必像现在这样辛苦地飞夜航了！”

……

韦康的眉目一跳。

两个空姐在工作间一边开工，一边小声地嘀咕，互相嬉笑着，声音偶尔有传到他的耳朵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头等舱=成功？

韦康心中冷笑——他，今年31岁，从大山深处走出来，认真念书、认真工作，其中走过的路，花费的力气，付出的努力，甚至于流过的血汗，比任何人都多。

结果呢？楼价在涨，物价在涨，工资在跌，股市在跌，永远还是没钱，永远还是别人眼中瞧不起的乡下人。

几经挫折打磨，现在算是开了悟，昧着良心，敛了财富，倒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别人眼里干净、高尚的成功人士、精英翘楚。

哼，钱财果真是通神之物，受万众仰息。

这几年，究竟骗了多少人？韦康一时算不过来，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存款上的数字正在迅速地上升。除此之外，就是自己的心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

心太沉，需要释放、解压；而身体的冰冷，只有身体才能慰藉。

韦康的心一动，突然想起鲁健说过的一句话：“能够坐头等舱旅行，那就是成功的一个标志。而成功、年轻、英俊，就是你最大的资本……所以，你从来不需要费心思去勾搭那些漂亮的空姐，通常，她们都会主动过来勾搭你。”

飞机起飞，一个城市迅速地消失在黑色之中，而通往另外一座城市的路，已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