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生虽然烦恼，不过亦有些宽慰： 不管怎样，消息封锁得还是挺死的。

“李总……”常文莱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的消息一直都封锁得很死，但是，有一家公司很有趣。他们提出的预案竟然跟我们的项目要求十分贴近。”

“哦？”李万生刚刚舒展的眉目再次紧紧蹙起，表情有些不悦。

常文莱察言观色，赶紧解释说：“只是贴近，并非完全一致。而且，目前跟我们接触的只是对方的销售及公关经理，级别不够，而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公司顶端，也就是我们的项目经理。所以，我觉得这份预案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李万生的神色稍缓，停停，倒生起几分赞赏之意，“但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的话，这家公司及负责筹划预案的人倒是有着让人十分佩服的洞察先机的能力。”

“——嗯，公司的名字叫什么？”

“九洲制造，2006年成立的股份制有限公司，大股东及公司总裁叫秦春华，公司主要从事机电、机械制造等类业务。”

“九洲制造……秦春华……”李万生沉思片刻，像是一只老狐狸似的笑了，“不管他们是有备而来，还是无意闯入，先把他们放一边晾着，摸摸他们的底，再作计议。”

“好！”

“嗯……”李万生迟疑着。

“——小宝她……最近一直都还在昆明？”一说起家事，他的神情一下子显得有些气馁，顿顿又问，“她还好吗？”

“是的，李总。慕小姐最近一直都在昆明。”常文莱解释道，“她很好。大概是因为她刚刚回国的缘故，所以，一直都忙着应酬参加同学或是朋友之间的聚会。”

“哦。”李万生缓缓吐气，似是安心一点，“那样就好。”

九洲公司的总监办公室。

“韦总监，”项目销售经理乔宁苦着一张脸，“我们按照您的吩咐，跟南方实业做过几次接触，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是啊。”莉莎同样不解，“您不是讲说要对南方实业进行精准打击吗？我们明明已经掌握了华东项目的底细，为什么不把更好、更有说服力的预案拿出来？”

韦康微微摇头：“南方实业刚刚摇完骰子，正等着大家下注。我们怎么能够冒冒失失地去揭他的盅呢？”

“呃？”莉莎仍是不解。

旁边的乔宁一细想，倒是恍然明白过来，帮着他解释说：“我明白了，如果我们把南方实业的底全部揭露出来了，那等于是告诉他们，我们在作弊。”

“对！”韦康笑道，“所以，我们这一把赌的不是点数，而是大小。我们只要让南方实业自己心中有数即可。”

“可是，工作始终没有进展，这真是让人上火，干着急。”

“谁说你们的工作没进展？他们没有把九洲毙掉，更不拒绝你们对华东项目的公关行为，这就表示有进展。”

“哦？”乔宁和莉莎把目光全部落在韦康的身上。

“呵，你们保持现状，继续公关，约对方的项目经理出来吃饭喝酒、饮茶泡澡、唱歌打球……甚至可以给他塞点好处之类的，反正，把所有惯常使用的交际手段统统都使出来。记住，我不要求你们能立马做成功，但是，必须要用上力，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正在努力地打项目。”

“这样做的目的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秦春华仰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沉思起来。

他面前的电脑屏上，显示的正是韦康房间的闭路电视——高清彩屏，每个人的表情动作都能够分辨仔细，而且，因为装了音扩的缘故，对话的声音也十分清楚。

此时，乔宁与莉莎已经离开韦康的办公室。

韦康坐了一会儿，似有意无意地朝着监视器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在网络上接通鲁健的视频电话。

秦春华重新坐直身体，盯着监视器。

“九洲公司肯定已经进入了南方实业的视线。不过，李万生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并不会马上表现出关注，而是一定会把我们晾在一旁，摸底观察。”说话的是韦康，一副慢条斯理，成竹在胸的表情。

“晾在一旁……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大大小小这么多企业都来公关，九洲如果能够被李万生晾在一旁，摸底观察，那等于已经被提上了南方实业的候选合作名单。”

“嗯，说的也是。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动作？”

“目前，还是让乔宁和莉莎继续猛打项目。”

“他们的级别，恐怕不够吧！”

“呵，华东项目这么大，急是急不来的。所以，我们只有温火煲汤——慢慢来。这第一局，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底，稳赢不赔。所以，现在让乔宁和莉莎去打，最起码会有两个好处。”

“哪两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 可以麻痹李万生。乔宁和莉莎的猛攻，近而不骄，急而不躁，既稳扎稳打，又合情合理。备周则意怠，这可以让李万生对我们保持充分的关注，但又不会十分起疑。”

“嗯。”

“第二个好处：可以麻痹竞争对手。项目初始，如果我们一味地全线出击，大力进攻，这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合谋阴死。常见则不疑，乔宁和莉莎的公关力度很猛，但总归是级别不够，这就会让竞争对手忽视九洲，从而隐藏我们真正的实力。”

“哦！”另一个房间内，坐在监视器前的秦春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赞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阴，太阳——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不单要瞒过竞争对手，瞒过李万生，就连我……哼，差点也被瞒在鼓里了。”

“不过，”鲁健仔细想想，有些疑惑，“这眼看着第一局就要开盅了，你如果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任底下人去打，又怎么保证能够顺利地挤进第二局呢？”

“呵呵，谁说我没有动作的？”韦康自信一笑。

“呃？有动作？什么动作？”视频里的鲁健和另一个房间里的秦春华一齐情不自禁地出声问道。

韦康笑笑，右手握着鼠标，很快地在电脑上点击几下，显示屏上弹出来一个网页。

“五天之后，就是4月20日，在上海有一个比较大型的环境技术交流会议。这对南方实业来说，可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作秀机会。李万生回国，低调了很久，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十分高调地参加这个大会。”

“所以？”

“所以，我也要去参加这个会议。”停停，韦康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朝着视频扬了扬手，说道，“而且，我已经准备了一份非常详细完整的项目计划书。”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下，秦春华再无疑惑。他从监视器上收回目光，身体轻轻往后一仰，找着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叩击两下，然后一握，十分得意。

——进展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在另一个房间，总监办公室。

韦康朝着书橱的方向望了一眼，暗地里跟鲁健做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手势，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