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 序(1)

同胞,请淡定 作者:许骥


2005年,我放弃在香港的学业,来到杭州读书。我大学的四年光阴,是目睹内地社会巨变的光阴。初来杭州时,我真是爱极了这里,立志要在这里定居。可是,当我毕业时,杭州的房价已经涨到几乎可以和香港比肩的程度;而在杭州工作的收入,却远远低于香港。加之对内地的升学、就业、文化、舆论、人际关系等方面的考虑和担忧,令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要不要留在内地这个问题。

不仅是我有这样的困扰,我的同学、朋友同样如此: 忍受蜗居、蚁族、考研等种种的压力,抗争、忍受,生活、奋斗。我的一个同学,在毕业后不到一年时间就意外身亡了——他是蚁族,住在农民房里,因劣质的电热水器漏电触电身亡。一想到身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和我一样的同胞,如此华丽的年龄,如此弱小的肩膀,却要扛起如此沉重的担子,我真是欲哭无泪,觉得一定要做点什么。

2009年末的一天,我和周为筠兄闲聊时,不知怎么说起这样一句话:“我们现在所经历的,香港早已经历过。”由此,我便产生了一个想法,写一本让香港人作为“过来人”,给大陆同胞提供一些经验的书。

香港在文化上的地位,实在太为人所忽略了。谈起文化,人们往往只知有大陆和台湾,香港则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十分尴尬。但实际上,绝对不能轻视香港。王德威、陈平原、许子东三位教授合编的文学论文集《一九四九以后》中说: 1949年以后的中国文学三江分流,大陆一支、台湾一支,其中的交汇点,就是香港。文学上如此,文化上更是如此。香港以其包容、开放的精神,成为必不可少的“文化要塞”。在诸多描写香港的文字中,龙应台教授的视角颇为独特。她赞美香港人面对所有事物,从来不会一拥而上: 

香港却一直是一个分众社会,由无数个小圈圈组成,圈圈之间相当疏离。以英语思考的精英和大陆来的中国知识分子之间,有两套截然不同的话语。知识精英和街市里买菜卖菜的湾仔小市民之间,好像互不相干。湾仔的小市民和深水埗的大陆新移民之间,俨然又是两个世界。商人主宰着社会政策,却又和所谓社会有深深的鸿沟。水静,才能流深,香港却一直处在浮动的历史中。中国一有战乱,人就涌进来;战乱一过,人就流回去,或者,稍做不得已的停留,然后奔往更向往的西方。太多人将这里当做跳板或客栈,无数的移民流出去,又有无数的难民流进来;移动中的“分众”一直没有足够长久的历史时间沉淀,“练习”互动,从而变成有共识的“大众”,有默契的集体。殖民者为了统治的便利,更不会乐意去培养一个有共识、有默契的民间社会。

在龙教授的笔下,香港的价值跃然纸上,她说香港人“冷”。我理解的“冷”,不是“冷漠”而是“冷静”,客观而公正,见过大世面: 做过“亡国奴”,唱过“狮子山”,当过暴发户,不再有卖弄的“雅兴”。有了这样的了解,就更坚定了我创作的信念。

当然,这一想法实行起来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后来又经过了多次修正。譬如,我曾想过自己去翻阅大量关于香港社会发展的材料,写一本历史随笔;也想过,由我来主编,拟出题目,请香港的年轻朋友来写。但是,这些想法都因为一些现实的原因而一一被自己否定了,最终选择了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访谈。

访谈对象的选择标准有三点: 第一,名人,因为名人大多见多识广;第二,要对内地和港澳台地区情况都十分熟悉;第三,不必仅限于年轻人,如培根所言,年少者多激情,年长者多经验,“激情”和“经验”都是我们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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