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经典经济学在中国本土的验证(上):道德的感通(11)

中国经典经济学 作者:钟永圣


 

第三节 中国历史上改革图强事例的伦理评鉴

根据历史资料记载,中国古代历代王朝无不把经济置于显位。历朝法典中,如《秦律》、《汉律》、《唐律》、《元典章》、《大明律》、《大清律例》等,都记载了丰富翔实的经济制度。在各代史学家所著的典章制度中,经济制度都居首要地位。唐朝杜佑在所著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部典章制度史《通典》中,将《食货志》十二卷居其首。元代马端临《文献通考》,首要二十七篇记载了田赋、国用、职役、征榷等经济制度的演变过程。

国家经济是支持和维护各种社会制度产生和巩固发展的物质基础。从这个意义上看,有历史记载以来的中国社会经济变革、发展,实际上是在中国本土经济学指导下进行的,这一过程反映了中国历史上各个朝代兴衰更替的经济原因。历史上一些朝代的变法,也多是围绕着国家财力而开展的。

古代称“变法”,当代称“改革”,二者没有本质不同。对于历史上的变法研究,汗牛充栋,但是截至今日,尚无人从伦理经济学的角度,分析其兴败得失。“卑之无甚高论”,唯从国家时运、人品端曲、性格和乖、机巧权变等方面分析其是否符合自然伦理。合,则成;离,则败。善,则兴;恶,则亡。顺,则盛;逆,则衰。

一、商鞅变法:兴国运 犯人情

秦献公死后,其子孝公即位,时年二十一岁。当时黄河、崤山以东有强国六个,淮河、泗水之间小国十多个。楚国、魏国与秦国接界,魏国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他们都敌视隔绝秦国,阻止秦国和中原其他国家会盟。在这种不利的形势下,年轻的秦孝公发愤,史书称“布德修政,欲以强秦”。 历代总结商鞅变法的文章见解,无一不注重孝公用商鞅如何“修政”,而忽略了比修政更根本的因素,即秦孝公的“布德”。《史记秦本纪》记载:“孝公于是布惠,振孤寡,招战士,明功赏”。并于周显王八年(庚申,公元前三六一年)向全国颁布王令:“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其大意,在于:1.祖上“修德行武”,“开业光美”;2.内不修政布德,外被攻伐夺地,国家蒙羞;3.述人之志,继人之事,欲孝祖德,募贤兴国;4.痛下决心,不惜与可强国者“分土”。

在这样的背景下,卫公孙鞅“闻是令下,乃西入秦”。公孙鞅本是卫国“庶孙”,擅长刑名之学,跟随魏国相国公叔痤。“痤知其贤,未及进”。他对公孙鞅的评价是“年虽少,有奇才”,希望自己死后魏惠王能够“举国而听之”,而假设不任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意在一旦为他国所用,必是魏国国家大患。足见这个魏国丞相对他的评价无以复加。卫鞅到了秦国,见孝公“说以富国强兵之术。公大悦,与议国事。”

周显王十年(壬戌,公元前三五九年)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卫鞅对秦孝公说,一般百姓的智慧见识只能享受成功后的快乐,而不能事先和他们商量强国大略,“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他说一般老百姓常常安于故俗,而一般学者沉溺于书生之见,这两种人让他们居官守法还可以,让他们明白风俗法令制度之外的道理就非常困难。所以“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秦孝公认为他说的对,就任命他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也就是充分信任他,变法的具体措施他可以做最终决断。

变法的要害是“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打破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垄断,重新制定收入分配的依据和机制。想想看,这是何等气魄和力度!结果如何呢?“行之十年,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资治通鉴·周纪二》)但是,这种本末倒置的大治产生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就是“遗礼义,弃仁恩,秦俗日败”。由于教化削弱,单纯强调经济之发展,鼓励军功以进爵,人民”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櫌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子,与公并居;妇姑不相说,则反脣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也就是说,虽然严厉的刑名法治和追求财利名爵使国家变得富足强盛,但是长幼尊卑秩序的破坏却毁坏了醇厚的风俗,上下不定,父子六亲不得其宜,“犹渡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覆亡之运在所难免。由此观之,后世秦国一统天下,靠的是强兵铁甲,摧枯拉朽,拜卫鞅变法所赐;仁政不施,暴虐天下,一传二世而覆亡,远究其源,亦拜卫鞅所赐。

今日疯狂叫嚣“市场经济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是人类进步最好的游戏规则”的学者,忽弃国家政府为无为之“主明而天下大安”的学者,无知到了如南怀瑾先生所说的“令人毛骨悚然”!当思历史前车之鉴,当思古来为文之道,“言满天下而无口过”,何故今时有如此邪言乱世者?真是“末世邪师说法如黄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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