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然乌——心灰意冷的温暖记忆(1)

迷藏:藏地秘境Ω大穿越 作者:行者六九


然乌心灰意冷的温暖记忆

过了芒康,几个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口接踵而来,在老玖眼里这里却跟高速公路没有两样。天晓得他是不是在为参加达喀尔拉力赛热身!

大多数时候,我不敢睁眼看车窗外的悬崖深谷,尽管那里总有不期而至的世外桃源。这样的野蛮狂奔,使我刚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顷刻化为乌有。有文化的野牦牛,事实上比纯正的野牦牛更可怕。我有时闭着眼睛心情恶劣地盘算,熬到拉萨,我就跟他分开。

然乌湖意料之外的非惊艳邂逅

藏东第一大湖

到达可以从国道318切换到国道317的节点邦达,天色已晚,我本以为一路狂奔了两天的牦牛会考虑住店歇息,可他一轰油门冲了过去。望着茫茫黑夜里那束绝望的车灯,听着破越野车随时可能窒息的喘息,瞟一眼他毫无表情的脸,那一刻,我真地想哭。不知道,上错花轿嫁错郎,眼瞅着如意郎君被换成了猥琐男的新娘,是不是就这种感觉。我的眼泪在眼里犹豫不决,最终没敢流出来。

然乌成为那一晚身心俱冷的我最温暖的记忆。镇上唯一的宾馆客满为患,一家饭馆兼旅馆的小店成了我们最后的落脚点。老板掌勺,老板娘掌柜,极不地道的川菜在我嘴里却成了最地道的美食。我几乎麻木的嘴不再懂得挑剔,几乎透支的肠胃不再懂得拒绝。当我汤足饭饱抹嘴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他竟然在注视着我。老实说,那一刻,我很尴尬,同时受宠若惊。

可能因为名气太大,然乌的人气显然超出了它的接待能力。小店楼上用薄木板隔出的客房也没有多余的,我们不得不被老板娘安顿在一间有着两张小床的房间里。没等我犹豫的眼光扫到他身上,老玖已经一声不响地回到他的破车上。他难道比我更无法容忍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尴尬?

邂逅然乌湖,绝对是个意外。我原本以为老玖会驱车一路向西,没想到第二天出发却发现方向相反。难道对我忍无可忍的他,要将我送回成都,然后只身完成他的野牦牛穿越之旅?

当我正琢磨他的动机和我的应对措施时,他把车拐上了去察隅的方向。老天,莫非他要带我去寻找传说中的僜人?那个刀不离身的部落,总共只有1300多人,至今还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在丛林里狩猎。他们的传奇头领一口气宰了四十头牛,娶了六七个老婆,被特许带刀乘坐飞机……

“去察隅?”我浮想联翩地问。

他答非所问地瞥了瞥窗外的一片水域,“这就是然乌湖”。

“哦。”我兴味索然地看着狭窄的土公路下有些灰得发暗的水。

那不是印象中的湖水,可能是天上翻滚着乌云的原因,湖水也拉着一张老脸,跟这车上两张脸颇为相似。

事实上,跟我以后将要见到的任何一个湖泊都截然相反,然乌湖本来就不是一个浪漫纯净的湖泊。它的名字在藏语里的意思就是“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湖”。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有一头水牛和一头黄牛,不知为什么突然牛脾气大发,互相角力较劲,结果两败俱伤,化作两座大山,两山之间就形成了然乌湖。

当然,科学的解释没这么瘆人。这个位于昌都八宿县然乌乡境内的湖泊,处于喜马拉雅山、念青唐古拉山和横断山三大山脉对撞处,是由于大约两百年前的一次山体滑坡或泥石流堵塞河道,形成了这个不小的堰塞湖。号称“藏东第一大湖”的然乌湖,其西南有岗日嘎布雪山,南有阿扎贡拉冰川,东北有伯舒拉岭。雪山与冰川的融水是其主要水源。然乌湖向西,倾泻而成帕隆藏布,最终随雅鲁藏布江水一道注入印度洋。

通常情况下,然乌湖也不像我们所见的这样灰暗,湖边有绿油油的草甸和庄稼地,山腰上是莽莽森林,再往上则灌木丛生,杜鹃盛放,山顶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和变幻不定的蓝天,这些美丽的自然元素不动声色地把这片湖水变成了一幅色彩绚烂的画卷。狭长的然乌湖水面随着季节的不同,俨然一卷色彩与风景都会变幻的山水长卷。许多“好摄之徒”因此对然乌湖情有独钟,常常流连不去,以折磨快门为乐。

英雄救美的俗套,然乌也适用

老玖和我都谈不上是“好摄之徒”,何况我们根本没遇到妩媚动人的然乌湖。车在涉水走过湖边正在修整的便道时,老玖讲起了这个湖泊另一个传说。这个故事不像两牛相争、两败俱伤那样惨烈,但故事情节却落入了英雄救美的俗套。

他说,“然乌”在藏语里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铜做的水槽”,而且是一个狭长的水槽。沿着这个水槽越往里走,越有与世隔绝的感觉。而在这个地方没被外人发现之前,本来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知魏晋。有一年夏收的时节,一位然乌妇女背着一捆硕大的麦捆走在湖边,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湖里。幸运的是,她抓住麦捆被冲进了帕隆藏布,在进入波涛汹涌的雅鲁藏布江之前,再次幸运地被路人救起。当下游的好心人送她回到然乌湖畔时,惊喜地发现了这个世外桃源。然乌湖的大名,“西天瑶池”的美誉,因此不胫而走。或许正是因为与世隔绝的时间很长,这里至今还有“人蛇同浴”的奇观,以及“男女同浴”的淳朴习俗。

“你是敢与蛇同浴,还是与男同浴?”末了,他一脸坏笑地问我。

难得野牦牛心情好转。可能是眼下的路越来越合他的口味,涉水路段之后,冲过两条小河沟,便是一段不知远近的烂泥路,泥浆没过了半个车轮。老玖似乎从来没担心过陷车,他慢悠悠地在烂泥地里行进了一小段,才恍然大悟地启动四驱。老长城车几乎咆哮起来,车身不由自主地颠簸晃荡,我死死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拉手,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由着车轮传来的倔劲,同时暗暗与那股蛮力较着劲。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还抽空瞟我一眼,顺便给我更得意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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