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当我们想起父亲(4)

父母老了,我们要做的一件事:爸爸,我爱你 作者:张小西


老徐出车祸了!老徐急需输血!我挽起衣袖对医生说:我们是父女,求求你,医生,抽我的血救爸爸吧!

可是医生推开我的手:“徐小曼,别胡闹,我们血库里有血。”

我继续央求医生。其实我只是想回报老徐一点点,就像三年前我遇到的那场车祸一样,他隔着布帘为我输血,让我转危为安。

后来医生烦了:“徐小曼,你爸和你血型不一样,不能输血。你爸一直没告诉你?”

我愣了。原来,三年前老徐想为我输血时,才发现我们血型不一样,医生告诉他,我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老徐,他说他为我输血,隔着布帘,其实给我输血的是别人,他却一直在欺骗我。

蹲在医院走廊上哭泣的时候,有人轻轻拥抱我,是吴阿姨。她轻轻为我擦泪:“丫头,别哭,他不会有事的。”

坚强的老徐在半个月后出院。这场车祸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点不太好看的纪念,回家后他要照镜子,我边把镜子拿给他边说:“老爸,吴阿姨这回可放心了。她老是说你太帅了,帅得让她狠不下心来和你结婚。老爸,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你自己说啊!”

老徐的眼睛亮了一下:“丫头,你不考北京的大学了吧?”

我说:“怎么不考呀?我第一志愿填的就是北京大学。”顿了顿,我又说:“老爸,四年后我回来还不成啊!或者,我接你和吴阿姨去北京,行不?”

我和老徐击掌,这个约定就此生效。

爱的感悟

父爱没有绵长的温柔,没有体贴的话语,不是随时可以带在身边的一丝祝福,也不是日日夜夜陪你度过的温度。父爱是一滴泪,囊括了全部的语言。

4.请尊重我的父亲大人

父亲给予的爱,如大山般沉重。为人子女者,如何去回报这份爱呢?也许我们终生都难以赚取足够让我们报恩的金钱,但你可以为我们生活在底层的父辈们,维护应有的尊严和权利。

长大之后我才慢慢体会到,两个男人之间,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之间,那种最深的情愫,原来是不能用语言传递和表达的。就像现在,我和一天天苍老的父亲,我们两个人,总是相视着憨笑、傻笑,最后两个人同时“嘿”一声,继续做别的事情。

没有人了解,从小到大,穿梭于城市的楼群之间,当“小商小贩禁止入内”的字样闯入眼帘时,我的心里会是怎样针扎般的酸楚。

父亲就是一个蹬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小商贩,他用那辆破三轮车,走街串巷地辛苦劳作,起早贪黑地蹬着三轮车卖东西维持我们一家人的生计。

印象中,父亲总是很沉默,不爱说笑,也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和能说会道。小的时候,感觉父亲好像只是不停地把满车的水果摆弄整齐,一次又一次。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贫穷不仅给父母带来了生活上的窘迫,也让幼小的我感觉到了有钱没钱的差别是那样巨大。

比如,我穿得很土气,全是一些街坊邻居接济的旧衣服,我没有任何玩具,唯一的零食是父亲卖不掉的水果。那时候看到同学衣着挺括、气宇轩昂的父亲,我就非常羡慕。我忍不住想,一个大老爷们儿,一辈子就蹬着个破三轮车卖水果,也太窝囊没志气了。就算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那人家卖水果怎么就能有个铺子呢,咱为什么只能在三轮车上卖呢?而且若是一天的水果早早卖完了,父亲就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把他的破三轮车擦了一遍又一遍,我总是冲他翻翻白眼,觉得他没出息到头了。

上初一的那个寒冬,有一天早上下起了大雪,我不想穿别人给的那件土得掉渣的黄棉衣上学,于是就装着怕迟到一溜烟地跑了。

结果我跑到学校后,冻得浑身直哆嗦。当时的学校还未通暖气,都是生着小煤炉,教室里也不暖和。

第一节课刚下课,就有外班的同学喊我,说有人找我。

空旷的操场上,雪积了很厚,地上只有父亲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三轮车的轱辘印。那件很不合体的棉大衣掩盖了父亲的瘦小,头上没有戴帽子,脚上是一双被磨偏了底的棉鞋。三轮车上满是水果,用棉被盖着。两个冻蔫了的苹果在风雪中费力地昂着它们的头。我低着头迎上去,父亲通红的左手一个个地解开大衣的扣子,松开他一直紧夹着的右臂,从腋下掏出一件新的防寒服,塞给我:“刚才我瞅雪越下越大了,你也没有穿个棉衣,就去给你买了一件,学习累,别冻坏了。”

父亲看着我穿好了防寒服后,才去系他的大衣扣子,推着他的水果车,在风雪中渐渐离去。他的棉大衣,简直已穿成个破单衣片儿了,在风雪中飘来荡去,很滑稽的样子。

我在新衣服里体味着父亲的体温,风雪模糊了我的双眼。以前我总是害怕父亲在同学面前出现,怕同学笑话父亲是个底层的小商贩,可是那天父亲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背影,让我心如刀绞地想到,他在冰天雪地里四处叫卖水果的艰辛。

我望着天边的乌云,荒唐地企盼,如果再没有冬季,一年里只有春夏秋三季,那该多好啊!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不会哭的,即使母亲罹患肝癌在我高一那年永远离去的时候,父亲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却始终没有流泪,或许他是不愿在我面前哭泣吧。

母亲去世以后,父亲显得更加忙碌了,为了给我攒上大学的学费,父亲白天卖水果,晚上蹬三轮拉客人。父亲没什么文化,我知道,他是怕我读不好书,以后找不到工作。父亲常常凌晨才回来,等我起床上早自习时,父亲又已蹬着三轮去批发水果了。

我们父子俩,常常好几天打不了一个照面儿。

妈妈生病住院时,我的功课落下了许多,而没有了妈妈的管束,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捉弄我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我不明白慈爱的母亲怎么会抛下我和父亲,留我们在这冰冷的人世残喘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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