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很自然地就会以概率的方式进行思考。对于重大的、利益攸关的决策而言，确切地了解各种可能性是一种至关重要的技能——尤其是在黑天鹅出没的时候。对于决策者来说，他们面临的挑战是：黑天鹅是未来的可能性，而非当下的确定性。它们潜伏在未来的某些事件中，但另外的那些事件却没有此类困扰。有一些黑天鹅是无法预测到的，但也有一些黑天鹅在之前几年就已经被广泛地探讨并引起了无数的争论。比方说，2001年股市崩溃之后，媒体很快就对房地产泡沫提出了警告。当时，房地产市场崩溃的可能性并不高。然而到了2006年，这种可能性开始上升，到了2007年的时候，几乎可以确定地说，房地产市场即将面临崩溃。决策者的任务就是要权衡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形，既不能低估风险，也不能草木皆兵，并且在概率发生变化时持续地进行调整。

本章描述了用概率的方式进行思考的过程。我们使用的最基本的工具就是概率树，它可以使我们主观的概率估测变得清晰易懂。概率树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进行估测，了解这些估测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形意味着什么，并有助于我们发现未来出现极端结果的可能性有多大。概率树这一工具在我们讨论以下论题时还会出现：直觉性错误（第3章）；新信息的诊断能力（第4至6章）；高深的建模技巧（第7至8章）。概率树并不能确保你会预测到下一只黑天鹅什么时候出现，但它可以帮助你了解出现类似情况的可能性有多大，并且帮助你在灾难发生之前采取行动。普罗威登金融公司的故事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出没在普罗威登的黑天鹅

普罗威登金融公司是一家雄心勃勃的信用卡公司，这家公司经历过两次黑天鹅事件。在20世纪80年代，信用卡最初大规模进入市场，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已经有一小部分金融公司开始专门从事信用卡业务。这些金融公司包括普罗威登、第一资本（Capital One）、MBNA公司和美国运通。这些公司利用复杂的计算机模型来分析消费者数据，并持续对新的信用卡产品和不同的消费者目标群体进行测试，寻找能够提高向特定目标客户发送的邮件回复率的角度（利率、费用、亲密度关联甚至是信封的颜色等）。一旦发现了一个大有可为的利基市场，这些公司就会发起规模巨大的信件群发攻势（该行业每年发送的邮件总量约为几十亿）以招徕新客户。这种战术使得这些公司连续几年收入大幅增长，股票价格节节攀升。

与其竞争对手相类似，普罗威登公司也声称先进的分析技术使它能够瞄准高收益客户群体。该公司把重点放在了所谓的“服务不足市场”，即次级贷款的借贷者。如果操作得当，这些客户是非常有利可图的：他们大多难以从其他渠道获得信贷，因此乐于付高额的费用，承担较高的利率。

怀疑论者对所谓“高深的分析技术”持怀疑态度。但普罗威登公司与其他同行公司交易的市盈率一般都在20倍到30倍之间，比其他金融类股票的市盈率高出很多，这表明投资者对于持续增长抱有很高的预期。在1997年6月，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首次公开发行（IPO）时为10美元，到1999年初，已经暴涨到了65美元，以复利计算，平均年回报率达到了惊人的175%，这件事本身就相当于一个黑天鹅事件。

然而，到了1999年中期，公司被披露因涉嫌以欺骗性手段营销（比如并未提供宣传邮件中所承诺的低利率）受到货币监理署（OCC）的调查。这一新闻曝光之后，公司股票价格立刻跌去1/3。当时我正在跟进信用卡公司股票，该公司的高额回报（超过了股本的40%）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认为该公司的商业模式似乎仍可以保证其估值溢价。在对监管机构介入金融机构的历史进行了一番研究之后，我认为监管机构很可能会对普罗威登公司进行象征性的惩罚，只要付为数不多的罚金就万事大吉了，其商业模式并不会因此受到损害。2000年初，我首次将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纳入研究范围，并在股票价格为43美元的时候给出了强力买进的评级。货币监理署最终对普罗威登公司处以3亿美元的罚款，这比我当初预计的要高一些，但还不足以影响公司的财务稳定性或增长前景——我是这样认为的。消息一出，公司股票价格开始回升。2000年后半年，市场情绪非常乐观，我认为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很有可能再创新高（图2.1）。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

注：以上内容图略，图片内容请参考原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