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跌特跌的情况并未发生，大概是因为运气，宏观经济环境的一波热潮席卷了整个市场。在接下来几周的时间里，大概是预计到美联储将要开始新一轮的减息，金融类股票开始强劲回升。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一路高歌猛进，回到了60美元的价位。我毫不犹豫地将其评级下调至“中性”。不仅仅是普罗威登公司股票的表现让人深感不安，同时就业状况也比预期中恶化得更为严重（迪克·伯尔纳此时预计失业率将达到5.1%的峰值）。破产数量急剧上升，这是一个先行指标，预示着信用卡发行商们将在未来遭遇亏损。我的团队对一群专打破产官司的律师进行了调查，发现这些律师基于个人的从业经验认为个人申请破产的数量直到2002年将一直保持上升的趋势。

事后证明这次下调评级是非常及时的，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大幅跳水，几乎探底，成为2001年标准普尔500指数中表现最差的股票。首先，该公司改变了计算信贷损失的方法，却没有向市场披露这一事实。换句话说，信贷损失的真实情况比最初报告的更糟。接下来，首席执行官遭到解聘。然后公司报告了巨额的亏损。公司失去了证券化和无担保债务市场，公司高管团队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散去。一位善于挽狂澜于既倒的专家走马上任。由于市场担心出现致命的流动性危机，公司的股票在2001年11月5日跌到了2.01美元。当年7月份，股票价格还在60美元的高位，仅仅4个月的时间就跌去了超过96%（图2.10）。2001年较早的时候，我们测量得到1年波动性为50%，以此为基础，4个月内96%的跌幅相当于一个5倍于标准差的事件。这无疑是一个极端的结果，一个典型的对单只股票产生影响的黑天鹅事件。

黑天鹅潜伏在哪里？

因为有了概率树的帮助，这次的黑天鹅事件我才得以幸免。坦白地讲，我并没有预测到普罗威登公司会在瞬间受到如此重创，因为并没有足够的公开的数据能够持这样大胆的预测。不过，我确实找出了公司的风险因素，结合当时所能得到的信息，通过概率进行加权。这一办法让我比市场更早地预测到了问题的出现。

事后来看，与其他投资者相比，我在理解普罗威登公司的重大问题方面抢占了先机。正因如此，再加上我对新信息的快速反应和一点运气，我才能够在评级推荐方面做得非常成功。但是，该公司的股票最终探底，比概率树中情形最差的股票价格还要低，这里面还是有教训需要汲取的。前面曾经提到过，两个重大问题（也就是行业信贷周期和普罗威登公司商业模式的稳定性）之间可能存在着相关性，大家还记得吗？事实上，这种相关性确实存在。最根本的问题在于竞争，这一问题是行业周期问题和普罗威登公司的缺陷问题的核心（图2.11）。不管该公司过去有着怎样的竞争优势，没有了曾遭到货币监理署谴责的基金的营销手段，其竞争优势就都烟消云散了，普罗威登公司再也不能达成投资者所预期的那种增长率。

此后经年，我有了一个与该公司的管理团队成员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我了解到，该公司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高管层由于受到收入增长的压力，并害怕会引起投资者的负面反应，于是他们通过互联网处理了大量的新业务，却没有事先检验这些账户的质量。最后的结果表明这些账户的质量是非常差的。

普罗威登公司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公司的股票价格跌到1位数，我的团队分析了公司的现金流之后得出结论：公司的流动性足以保证公司活下来。于是我鼓起勇气，在股票价格为6美元的时候把普罗威登公司的股票评级上调至“跑赢大盘”，并在股票价格跌至4美元的时候重申了这一评级。由于投资者们在股市崩溃之时大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很少有人愿意购买这家举步维艰的次级贷款借贷机构的股票。不过，我们的分析是准确的，股票价格最终止跌回升。2005年，该公司被华互银行收购。与普罗威登公司类似，华互银行也是通过发放风险较高的贷款的方式来应对竞争压力。到了2008年，这些贷款的亏损率浮出水面，华互银行遭到挤兑，这是一次致命的打击，该银行最终被银行监管机构接管，所有的投资者都被彻底地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