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姐姐(2)

生死欲念 作者:张永义


姐姐是和我们同病相怜的人,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1911—1983)作为二战以来美国戏剧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星,为舞台和银幕留下了《玻璃动物园》(1945)、《欲望号街车》(1947)、《热铁皮屋顶上的猫》(1955)以及《夏日烟云》、《鬣蜥的夜晚》等大量经典之作,与其剧作里反复表现的谋杀、强奸、色情狂、同性恋甚至还有吃人等场面相比,作品的女主人公往往流露出令人同情的温柔、脆弱和神经质的一面。不论是《玻璃动物园》里整天收集和摆弄玻璃小动物的跛子女儿罗拉,还是《欲望号街车》里惨遭妹夫侮辱而被送进疯人院的南方女教师白兰琪,都是以田纳西·威廉斯患有精神疾病的姐姐露西为原型的。记者多森·雷德在纽约爱丽丝旅馆的套间里完成了剧作家的采访,此时的威廉斯已经走近了生命的尾声,他来这里是为了探望姐姐,而露西正在一所私人疗养院里接受治疗。在这篇题为《敞开的我》的采访记当中,威廉斯着重谈到了他的家庭:“我关心姐姐,甚于关心母亲。”然而,就是这位愚昧的母亲决定让露西做脑叶切除术,毁掉了女儿的一生。威廉斯本身也曾经沉迷酒精和药物,一度还被关进疯人院,他和姐姐是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人。

田纳西·威廉斯在这篇感人至深的采访记的结尾,谈到了“独身、子女、孤独和死亡”,这位著名的同性恋者承认他惧怕孤独,开始能够平静地面对死亡,即使孑然一身也并不感到遗憾,相反,“我没有子女真是万幸”。威廉斯家庭无论父系还是母系,“性格极其怪癖甚至精神错乱的人不计其数”。

浪漫主义的先驱弗朗索瓦·勒内·德·夏多布里昂(1768—1848)在他晚年写就的长篇杰作《墓畔回忆录》里同样深情地谈到了姐姐吕西儿:她年方十七,已经叹惋自己失去了青春年华;她希望离家进修道院隐居。相信读者对于这个“阴郁的精灵”不会陌生,因为自传性作品《勒内》里的姐姐阿美莉的身上就附着了吕西儿的影子。一段不伦的暧昧情感开始在勒内心中滋生,“我听到了我姐姐的声音,我感到一种欢乐和幸福的战栗”。或许正如被遗弃的勒内所做的忏悔那样,姐姐,她是我们在世上唯一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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