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

贪吃是我的特点。

据我母亲讲，每一次她去邻居家串门，都会被我气得不行。

那时候我大概三四岁，在家里面，母亲已经把我喂饱了。可是一到邻居家里，我就会在旁边哼哼唧唧地说，我想吃馍。

后来，母亲干脆在家里说我，去别人家里不能闹东西吃。我答应了。

可是，我一会儿就变卦了，扯着母亲的衣角闹着想吃东西。

有一次，母亲彻底恼了，把我打哭了，送回到家里，那个大妈在后面跟着我，给我送了好吃的。

我一边吃一边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可是，明明我答应了母亲的，到别人家里不闹东西吃。

一五〇

我和哥哥在家里看家，父母亲去地里收麦子去了。

半晌午的时候，我饿了。哥哥就踩着凳子给我拿馒头。

我拿起来就啃，可是哥哥却不急着啃，只见他用手在馒头上挖一个坑，然后往里面放一些盐，又跑到厨屋里倒了几滴棉籽油，吃得别提多香了。

我想吃哥哥的馒头，在他后面跟着求他，可是他不给我。

我也只好模仿他，往我的馒头上挖了一个洞，放了一点盐。

我想多倒些棉籽油，拿起那油瓶子就往馒头上倒，结果一下子倒多了，倒了一地。

哥哥看到了，吓坏了，把油瓶子放好了，把地板打扫干净了。还不停地拿一把蒲扇在厨房里扇来扇去，要把那油味扇出去。

我不吭声，坐在一边，把那馒头吃完了。

一五一

每年秋后，红薯熟了，各家都开始打碎红薯弄成红薯粉。

我记得还要用硫磺熏的。

再然后就是在一个大缸里按来按去的，最后就成了粉条。

那时候不管谁家做粉条，都是邻居们一起帮忙的。

一家完了再弄另一家，我们这些孩子就跟在大人后面疯跑。

谁家的新粉条做出来了，我们就拿个碗跟大人一样去吃。

大概是要放一些盐和醋的。

那个时候，大人们说谁家的红薯好吃，我们也就跟着说谁家的红薯好吃，也因此，那家的孩子就会在我们这一群孩子里地位高一些。

因此，每一年的这时候，我总是担心我们家的粉条不好吃。

可是，每一年我们家的粉条做成后，几个大人都说好吃得很，这与我在孩子们中的地位有着直接的政治联系。

一五二

我和赵四儿和国子一起放羊。

回家的路上，我们饿了，就爬到树上弄榆钱吃。

我和国子都爬上树了，赵四儿就在下面等着我们往下扔榆钱。

可我们偏不扔，赵四儿就在下面气得哇哇叫。

看我们实在不给他扔榆钱儿吃，赵四儿就开始晃我们两个爬的树，国子胆小，赵四儿一晃，就赶快给他扔下了一枝。

可我不，我正想让他晃呢，我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他一晃，感觉像荡秋千一样。

可是，赵四儿吃了一些榆钱儿以后，有劲了，就也爬上了一棵树。

在树下面叫的，只有那几只羊了。

一五三

有一天夜里，我和赵四儿和国子和军停一起玩警察捉小偷。

玩累了。

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尿尿。

赵四儿说，这棵树上有神仙哩，我们这样尿尿会不会不好呢。

我说，尿个尿还怕这个怕那个的，待会儿我领着你们几个去偷吃庙里面的东西去。

我们村东头有一个庙，经常有人在那里摆放馒头或者苹果什么的，我只是听说过，有人偷吃，却并没有见过。

他们几个虽然胆子小，但心里的那股贪婪催促着他们跟在我后面。

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猫手猫脚地走到那庙里，发现，竟然真的有摆放好的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