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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儿爷起步

华为王朝 作者:刘宏飞


没有谁天生就是伟大的。

当任正非直面最惨痛的人生,战胜内心恐惧之后,性格坚韧的英雄塑造完成。然而,作为一个企业经营者,他才刚刚上路,像所有白手起家的人一样,任正非从最简单的倒买倒卖开始,一点一滴地积累财富,沉淀经验,获取员工和市场的信任。

一段传奇,就此跌跌撞撞地开始了。

倒儿爷起步

一个不仅能面对最惨痛的人生,而且能够直面自己内心恐惧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一旦这种人放下了内心的恐惧,就成了枭雄。

所有的管理学书籍都提到,领导者需要有激情,才能够鼓舞士气。美国通用公司的传奇CEO杰克·韦尔奇更是总结出了领导者必备素质——4E1P:Energy活力,Energize激励别人的能力,Edge决断力,Execute执行力,Passion激情,其中与激情相关的就有三项。

但激情从何而来?

傻子毕竟是少数,在现代企业里,员工大都受过高等教育,因此假装的激情、鼓舞、忽悠,很容易被看穿,算不上是真正有魅力的领导人。什么人才能够具备持续的激情,特别是在逆境下仍然不气馁?只有从最谷底站起来的人。

处在人生最谷底状态的任正非,反而放下了各种包袱。对他来讲,雄心、报国,甚至照顾父母、子女、弟妹,这些身上的枷锁都不存在了。先要踏踏实实的“活下去”。很多年之后,当华为已经销售过亿,任正非在员工报告会上不是豪言壮语,而是激动道:“华为活下来了!”然后老泪纵横。

除了他自己外,没人能体味到这句话的意义。

有关任正非和华为的很多资料都提到,任正非“无奈创建华为”。对初创期的华为是这样介绍的:

“1988年,43岁的退役解放军团级干部任正非,与几个志同道合的中年人,以凑来的2万元人民币创立了华为公司。当时,可能谁都没有想到,这家诞生在一间破旧厂房里的小公司,即将改写中国乃至世界通信制造业的历史。

华为刚刚创办时,条件十分艰苦,位于深圳南山区南油工业区里,一栋七层高的破旧大楼的五楼。后面一栋名叫亿利达的大厦,一家名为深意压电的中意合资公司占用了整幢大楼。华为老员工回忆说,那时候很羡慕这家大公司,觉得在那里上班很神气,但是10年了,它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华为租的那栋楼,每一层都是仓库改装的,在仓库的另一头用砖头垒起墙,隔开一些单间,员工就住在这些单间里。仓库很少有窗户,这些隔开的单间更是没有阳光,隔墙只垒了一人高,顶上是空的,方便空气流通及采光。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忘记带宿舍的钥匙,从仓库这边翻墙过去就可以了。

公司虽然名为技术公司,但开始做的都是贸易的生意。也没什么大方向,什么赚钱做什么,还卖过减肥药。有种说法,甚至还倒卖过墓碑。”

在20世纪80年代,还没有“创业”的概念。主流人群对脱离“组织”,自己单干的人,往往冠以“倒儿爷”、“个体户”的称号,以警惕的眼光猜测倒爷们“狡诈”的居心,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看待这些被“体制内”淘汰的或压根进不了“体制”的人。

创业者大都是为生存而创业,就像开饭馆、卖蔬菜一样倒卖科技产品,虽然打着科技旗号,但风险投资是没有的,上市套现更是天方夜谭。后来那些大名鼎鼎的企业家们,如万科的王石、联想的柳传志,都在这个时期干着倒爷的工作,以至于后来柳传志总结出“贸、工、技”的发展理念,为自己昔日的“倒儿爷”生涯正名:企业只有先做贸易赚钱,然后代工做生产,最后再搞研发。

对这个时期的“任倒儿爷”来说,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命运:有个做“程控交换机”生意的朋友,让任正非帮忙卖些设备。

1987年8月,从重庆电信局辞职下海办公司的陈康宁,向重庆地区的企业单位推广程控交换机。陈康宁此前认识任正非,于是希望华为能利用深圳的地利,从香港找些货源。了解到这个需求之后,华为通过辽宁省农话处的一位处长牵线,开始代理香港一家公司的用户交换机,走上了销售电信设备的道路。

程控交换机,是电话系统的基础设备。只有先安装程控交换机,才能在楼宇、企业间接通电话。

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交换机市场是外国公司一统天下。中国市场蕴含着巨大的商机,吸引了在程控交换技术上先行一步的世界各国交换机厂商纷纷来华淘金,日本的NEC和富士通、美国的朗讯、加拿大的北电、瑞典的爱立信、德国的西门子、比利时的BTM和法国的阿尔卡特,形成了著名的“七国八制”,一片混战。大型跨国公司联手做高价格,中国没有这方面技术,只能被迫接受高昂费用,长期忍受通信领域“第三世界国家”的尴尬。

那时候,各种商品在中国都十分抢手,对于有技术含量的交换机,人们更是趋之若鹜。国外产品为了抬高价格,人为地制造了供货紧张,许多经销商、大型用户派采购人员在厂家外排队等货。那时,珠海一家台资企业订单甚至都排到了第二年。不少人为了早日拿到货,都要给厂方负责人送礼。

前中国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曾经对那个时代感慨道: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国通信状况的落后虽然有了明显改善,但是,随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不断深入,社会对通信的需求呈现了雪崩式增长,通信供需矛盾十分突出。在当时,装电话要批条子、找关系、走后门,即使交了几千块钱的申请初装费,往往也要等很长时间,甚至一两年才能装上,各行各业、广大群众,还有外商都怨声载道。同时,利用装电话吃、拿、卡、要,通信质量差,服务水平不高,成为社会反映的热点问题,还被国务院纠风办列入了纠正行业不正之风的重点。”

市场需求大,利润高,做代理既没有大风险,又可以获得稳定的利润,何乐而不为呢?任倒儿爷被幸福地撞了一下腰。

当任正非找到香港的供货商时,华为正是一穷二白的时期,根本付不起天价的供货费,但香港老板被任正非的谈吐和气质所触动,不敢小看这个倒儿爷,慷慨而冒险地为华为提供了授信额度,据说2000万港元进价的货物,在3个月的时间里被任正非卖了4000多万元人民币,除了如约归还香港老板的货款和利息之外,赚取了华为自创立以来最大的一笔利润。直到很多年以后,任正非还念念不忘香港老板的恩情,不仅给他发放“金牌”,还在他生意不好的时候多方辅助。

任正非绝非池中之物,做交换机的倒儿爷生涯让华为有了生存空间后,他的雄心壮志又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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