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库歇集的利维（犹太文化学者、翻译家）

我并非通过阅读《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认识乔舒亚·福尔，我记得自己第一次读到乔舒亚的文章，是看他在一本纽约的杂志里，撰文描述一个犹太经学院的拉比通篇背诵完整的犹太法典的故事。乔舒亚是犹太人，提到这个主题毫不奇怪，但外人如果知道犹太法典的篇幅就会觉得惊讶，这部最初出版的维尔纳（Vilna）版塔木德一共有5894个对开页，要能记得住这么多内容可绝非易事。不过乔舒亚·福尔可没说谎，一个犹太人从5岁开始读《旧约》，15岁开始学《塔木德》，如果这是一个很虔诚的犹太人，那么他此后的一辈子就是在研读这本书，要能背诵也绝不是天方夜谭。犹太人也许有很多记忆术，但最终起决定性的仍然是时间和韧劲，结果是什么呢？在以色列有一种游戏，人们将一把短刀投入一本《圣经》或者《塔木德》，然后猜某一页上刀刺中的是哪个字母，这意味着，很多犹太拉比不仅对上面的内容倒背如流，而且连哪个词在那一页的什么位置都记得。

我以前喜欢记忆术，而且和乔舒亚·福尔有点类似的是，我非常了解犹太人的记忆术，尽管乔舒亚显然将注意力集中到更广泛的范围，不仅如此，他还参加了记忆力锦标赛，而且将一些记忆的技巧运用得非常娴熟。这就是书名的本质：“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你能想象和科学家爱因斯坦一起做这件事情很荒诞，但正如乔舒亚所一再描绘的那样，越荒诞越离奇，你就越能记住你想记住的东西。乔舒亚的书里有记忆的技巧，还有心理学，甚至谈到了记忆对于我们的意义，不管这些意义在我们现实生活中究竟映射了什么，它反映了我们希望记住、希望忘却的以及我们潜意识里无法摆脱的记忆幻境。

对我来说，记忆术的根是在犹太经学院里扎下的。乔舒亚·福尔是犹太人，但和爱因斯坦月球漫步显然不是犹太人喜欢的记忆技巧。在纽约的犹太经学院，人们依靠古老的记忆术进行辅助学习，这些记忆的传统属于宗教，而且世世代代的犹太人相信它们。在那里，记忆术一方面是靠技巧获得的，正如乔舒亚在书里提及的那样；还有另外一类是靠纯粹脑力获得的记忆能力，后者需要你训练自己非凡的专注能力，这类记忆训练的形式可能是多样化的，例如我见过很多犹太学生选择的是进行4~8位数字的心算（这里不是指珠算，而是不依靠纸和笔在大脑中进行传统的计算方式）。我相当反对和抵触珠心算，你应该在数字中隐藏的规律中掌握数字的乐趣，而并非机械地靠一些口诀而进行运算。当然，假设你只是希望迅速计算出某个结果，那任何形式的速算，包括珠心算，仍然是值得推荐的。

对学习犹太法典的师生来说，记忆术更多意味着花点时间找捷径记住塔木德里的辩论，但捷径不是目的，而是某种接近上帝的方式。在纽约的布鲁克林，人们依靠关键字组合记忆，依靠树形记忆，依靠伦理联想，如果更专业一点，他们还能从传统中找到“圣经文本记忆”、“固定句式语法记忆”。在很小的时候，犹太家长灌输孩子的记忆方法具有很强的塔木德特点，通常很多人说塔木德最典型的记忆术就是如此。最典型的被人引用的段落来自《塔木德·安息日书》的104a，这段内容是教导人如何记忆希伯来字母，它的方式是将字母的外形和拉比所要灌输给孩子的宗教伦理教育综合在一起，这是非常典型的伦理联想记忆法。拉比们如此教导说：“G和D是‘善待穷人’这几个词语的首字母，为什么G的脚弯向D呢？因为这是善良的人跟随着穷人走路的样子，为什么D的脚弯向G呢？这表明穷人把手伸向帮助他的人。为什么D的脸从G转开呢？这是教人们施舍时要在暗处进行以免穷人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