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场梦。

马龙了解到这点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躺在床上，双眼仍旧闭着。因为如果不是梦，那就意味着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她，要么不帮。而任何一个选择他都不好面对，尤其是这大清早的。什么都没发生，他想，他也没有疯掉，只是做了个梦。

从梦中醒来，他真感到惋惜，那真是一个香甜的美梦，一个令人心醉的梦。“再等一下，”他低声说，“我想你真的在这。”

“我还在这。”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约翰·约瑟夫·马龙睁开双眼，笔直坐起，抓起床单裹到肩上。她在那儿，安娜·玛丽·圣·克莱尔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裹着他的旧浴衣，黄褐色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上。地上散落着讲述安娜·玛丽·圣·克莱尔于昨夜十二点死在电椅上的报纸。

“我打电话到前台要了咖啡，”她说，“希望你不介意。恐怕你也需要喝点吧。”她另外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机械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仍然盯着她看，脑子慢慢清醒起来。突然空杯子从他的指间滑落，滚到地上，但他并未察觉到。

“你和一个人很像，”他说，“我是说，有个人和你很像，你们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她开心地笑起来，点了一根烟：“不是那样的，我就是安娜·玛丽。”

马龙本能地在自己身上快速画了个十字，然后看了她一会。把他原本以为是斑斓美梦的那些细节回想了一遍。“你不是鬼。”他略带责备地说。

她再次大笑出声。“当然不是，”她说，“我根本就没死。”她的脸严肃起来，“我很抱歉，真的，但是我禁不住要这样做，我得知道效果如何，看看人们是否——相信我是鬼。真的，看到你的表现，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但是真他妈见鬼，”马龙没好气地说，“你看起来——”他眯起了眼睛，想着她那煞白的脸，硕大、带阴影的眼睛和几乎呈蓝色的嘴唇。现在，尽管她那光滑的面颊上略带监狱生活带给她的苍白，但她的皮肤柔和有光泽，嘴唇红润，眼睛明亮。“化妆！”他说，“哦，上帝——”

他抓起报纸，快速读了一遍，安娜·玛丽·圣·克莱尔于午夜时分死在电椅上，唇角带着微笑，临死前坚决声明她是无辜的。

“好吧，”他说，“把事情告诉我吧。”他的声音沙哑。

“供词来得很及时，”她说，“很幸运，不是吗？他们在通知报社前把消息告诉了我。”

她把其余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他。关于审判、关于那些让她不用担心的温和承诺，还有裁决和宣判，重审请求，请求被断然拒绝，还有监狱里那漫长的几周，没有人，甚至连耶西·康威都没去看过她，她无法与任何人联系。

马龙已经了解所有法定细节，他早在报纸上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在监狱里的所思所感，他不仅能猜出，而且仿佛同她一起经历过。

她告诉他，她原以为那是她活着的最后时光了，还有她走向典狱长办公室的情形，还有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现在，”她说，“我是个鬼了。”她看了看手腕上的小铂金表说，“一个饿得要死的鬼。都十一点了。”

“我也饿了，”马龙说着伸手拿起电话，同时问她，“来点什么？”

“能吃就行，只要不是冷掉的麦片，干掉的面包和没味道的咖啡就行。”

小律师战栗了一下，叫了客房送餐服务，要了双份的香肠炒鸡蛋薄饼、热饼干和橘子酱、咖啡、半张苹果馅饼和一夸脱冰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