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曾经说过,她要在有生之年完成20部戏、20部电影,成为世界第一。所以她的排他心理非常强烈。甚至不顾场合、对象,千方百计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以达到自己“世界第一”的奋斗目标。今天许多人对江青在“文革”时期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这样有较好艺术感觉的人,怎么会如此奇特呢?如果知道了她的“世界第一”的内心世界,就不难解释她的奇特行为了。
江青一边显示自己“革命旗手”的威风,一边却又做出“革命学生”的谦虚姿态。老艺术家道出肺腑之言,却险丢政治生命,毛泽东一番教诲,江青才肯接受
江青对文艺界人士的迫害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她也利用文艺界的老艺术家们,也不是一律永远打倒批臭。也就是说,用着时是香的、红的,用不着时是臭的、黑的,交替行使她手中的“工具”。别看她在大会小会上口诛笔伐点名批判“黑戏、鬼戏”,批判京剧界的“才子佳人”们。可一走出会场,她身边的录音机传来的还都是这些京剧名流们演唱的“黑戏、鬼戏”。她一边听还一边跟着哼,那如痴如醉的神情就像现在的“发烧友”。
江青有会做人的时候,她在拍摄“样板戏”之前,先是请原作者曲波座谈,名义是听听意见,实际是想听赞美之词,当然没有如愿。第二件事情就是请京剧界名流座谈,和上次请曲波一样,名义是听听京剧名派名家的意见,吸取长处,以后拍摄电影中能引以为戒,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江青通过谢富治通知在北京的几位京剧名家,将他们请到人民大会堂三楼小礼堂看戏。看完后,又到旁边的312会议室座谈。
江青的兴致非常高,双眼炯炯有神,看得出来,她是非常热爱她的“事业”,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程度。
她在一通天南地北闲话之后,才开始注意眼前几位早已失去说话欲望的名家们:“来来,你们都是行家,要发言啊……谈谈感受,提提意见嘛,以利样板戏吸收各流派的优点,拍摄时能扬长避短。电影是再现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是舞台的延续嘛,应该有所提高……”
被请来的有谭富英、张君秋、袁世海、李金泉等京剧界知名人士。陪同有军代表,还有于会泳、浩亮、刘庆棠等人。张君秋那时被借到《红灯记》剧组和李金泉负责唱腔设计。
江青见大家还是不敢畅所欲言,就示意身边的谢富治,叫他先开个头。谢富治先将这次座谈会的目的介绍了一下,主要是博采众长,千锤百炼。又将江青呕心沥血树立的“样板戏”的功劳大谈了一番,最后请大家对《海港》、《龙江颂》、《奇袭白虎团》等戏发表自己的高见,要大家不必拘束。
经过不断鼓励,谭富英第一个发了言。他天生就是好嗓子外带一副直肠子的人,嗓子厚实,脑子却单纯。
“演员最重要是什么?是嗓子!没有嗓子还唱什么京剧?至少是唱不好的。我看了这几个样板戏后,感到有一个问题最引起注意,就是演员的嗓子。唱腔太高,搞京剧的人都知道嘛,唱腔有时吊得高,有时却要放得低。提得起放得下嘛。舞台上跌宕起伏的唱腔,一是有艺术回旋效果,二是有渲染气氛的效果。观众的情绪也需要有时高涨有时平稳嘛,老是高腔,演员嗓子受不了,艺术效果也不好。再说,也不利于样板戏的普及和推广。”
谭富英“竹筒倒豆子”,最后还是留了一颗豆没有倒出来。他指有些剧唱腔太高,是指《海港》主角“方海珍”的唱腔太高。他心疼年轻演员的嗓子,照这样唱下去,“样板戏”还没有全拍出来,嗓子就先坏了,多可惜!但是,他没点名道姓,还是想措辞婉转一些,不让江青反感。最后他又加了一句:“保护演员的嗓子,哪个剧都要注意。”
张君秋接着谭富英谈了一点意见,没有谭富英那么直率,要含蓄得多。
袁世海是他们里面最富有戏剧性的人物。他在江青的座谈会里,是京剧界的知名人士,一走上舞台就成了《红灯记》里的“坏蛋”,而且还是“坏”得连谢幕的资格都没有的演员。据说,周恩来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专门指示京剧团,说谢幕也是一种鼓舞演员的方法,应该叫袁世海也出来谢幕。观众眼尖发现了袁世海,冲着最靠幕边的“鸠山”使劲鼓掌。
他虽然演坏蛋,还是在“样板戏”的碗里吃饭,哪能吃里爬外呀。这个居心叵测的座谈会,他能谈什么呢?谈不好连“坏蛋”的饭碗都丢掉了。刚才谢富治把“样板戏”的调子定得那么高,谁还敢提意见!
袁世海拱拱手:“没有意见,没有意见,不错,不错。”这模棱两可的“不错”,也不知是说谭富英的意见不错,还是指“样板戏”不错。什么不错,当然只有袁世海自己心里明白。大家东一句,西一句,都在隔靴搔痒提意见。江青见“博采”得差不多了,就说:“大家说得很好。没有事情的人可以先走了,有事的再留一下,我们个别再研究。老谢,你还有什么说的?”江青扭过头问谢富治。
谢富治那时已经患上了癌症,精神总是萎靡不振的,冷不丁被江青点名,像受了惊吓似的,强打起精神,连连说:“没有,没有,我是门外汉,今天是来学习的,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