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若鱼。”假范青稞垂头丧气地说，“但是您还是称呼我范青稞，好吗？”

“为什么？”滕医生皱起眉头，有一根眉毛已经相当长了，有向寿眉发展的趋势。

“因为，我还想在这所医院待下去。”

“你是院长的什么人？”

“朋友。”

“为什么呢，你要到这么一个平常人谈虎色变的地方？”

“我虽是一个冒充的病人，但我想看到一所真实的医院。”

“好吧。不过我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滕医生，谢谢您的信任。想不到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悲观的人，有的时候，反倒能使他人乐观。亚里士多德说过，记得你将死去，你就会更好地活。不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滕医生很诚恳地说。

“别出卖我。”沈若鱼很严肃地恳求。

“好吧。院长是我非常敬重的人，我会尽力量帮你。”

“给我讲讲毒品的本质，它到底是什么？”沈若鱼说。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很多，但我和他们可能不大一样。我给你讲大家都不愿谈的问题——我们的失败。是的，人类一直在同毒品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但迄今为止，我们是漫长而光荣地失败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更多的真相。”滕医生的音调缓慢而滞重。

夜晚，在陌生的环境里，听陌生人将陌生的知识，冷漠地描绘给你听，没有一点斩钉截铁的精神，真是坚持不下来。但沈若鱼匆匆吞下的安眠药，不可抑制地发生作用。她很想让滕医生讲下去，但在滕医生的故事里软弱无能的药物，在子夜时分打倒一个正常人的神志，却绰绰有余。她的眼皮间距越眯越小。

“我讲得很枯燥，请原谅。谢谢你耐心地听这些空洞无趣的东西，我们以后再接着说。”滕医生很有风度地结束了谈话。

“很好……可惜没讲完，戒毒启蒙教育……谢谢，以后……”沈若鱼困得前言不搭后语。

“凡是我值夜班的时候，都可以继续说。”滕医生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