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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2)

只是历史已清零 作者:徐迅雷


在清党中受到最严厉“清理”的这些学员,只有十三个人回到祖国,这是多么让人悲从中来的数字!在这里,让我们来看几个具体的人的命运:

——赵彦卿,成为清党对象后,他满面愁容、无比痛苦、嗫嗫而言:我唯一的出路只有自杀一了百了。而清党委员会始终对对象的名单秘而不宣,使得中大校园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和恐怖,几天后人们惊恐地发现,赵彦卿上吊自杀了。赵彦卿死后,苏联格别乌到凡是有中国留学生的各个学校,进行大肆抓捕。

——瞿景白,瞿秋白的弟弟,一气之下就把他的联共预备党员得党证退给区党委,但就在他交还党证的那天,他失踪了,再也没有后续消息,“人间蒸发”,人们只知道他屈死于莫斯科。当时,瞿秋白和张国焘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瞿秋白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弟弟瞿景白。还有,瞿秋白的妻子杨之华也被送到工厂劳改。

——李一凡,第一批被逮捕的学生,他回忆到这次逮捕时说,格别乌以送他们回国的欺骗手段,将他们送进大牢,没经过任何法庭,由格别乌三人小组胡乱判决,并且无权上诉。李一凡后来总算回了国,1957年秋他参加“四清"工作,1968年被关进“牛棚”,次年被下放到湖北咸宁五七干校劳动……

杨尚昆在回忆录中,有一节的标题就是“清党运动”,其中说到清党的第二阶段是“停课搞人人过关”,中国学生要逐个在大会上“过筛子”,从个人历史讲到现实斗争中的立场,“讲完后,台下200多党员都可以向你提意见,揭发,追问,和‘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的斗争会差不多”;“提意见和通过的关键,是看你是不是紧靠学校支部局,紧靠的,就保护你过关;半靠的,特别是不靠的,就揪住不放,进行所谓‘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结果,全校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学员被扣上托派、托派嫌疑分子、阶级异己分子、右派等政治帽子”;杨尚昆的爱人李伯钊也被开除了团籍(见《杨尚昆回忆录》第37-38页,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7月第2版)。

1929年的在校生,自然是最悲惨的,但托派反托派的“斗争”,两年前就开始了。1927年,是十月革命胜利十周年,11月7日,在莫斯科红场举行庆祝典礼,斯大林检阅莫斯科卫戍部队和劳动者游行队伍(见《斯大林年谱》一书第365页,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没想到拥护托洛茨基的托派分子,在游行队伍中打出反对斯大林、拥护托洛茨基的标语,酿成著名的红场事件。是年斯大林48岁,他绝对无法容忍这般“无法无天”的行为。参与其中的有十多名莫斯科中山大学的托派学生,立马被全部开除学籍遣返回国——这样倒也避免今后客死西伯利亚。到了年底,托洛茨基反对派组织被定性为反党、反苏维埃和反革命组织,托洛茨基被联共(布)开除出党,斯大林在党内斗争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斗争”有着无限可延伸性,既可前伸,又可后延,既可上传,又可下达。在1928年,中山大学闹出了一个“江浙同乡会”事件,所谓“江浙同乡会”,被莫须有地定为反党反革命的地下秘密组织,受到无妄之灾。展开这个斗争,其实是当时的中共领导人向忠发,以及王明与时任校长的米夫向斯大林表忠心的重要举动;而且王明派系借机清除异己——特别是瞿秋白,这个原本就是虚构出来的“江浙同乡会”,说后台老板就是瞿秋白,而瞿秋白正是江苏常州人。对于一切反对支部局的学生,就给你扣上托派之类的帽子,还被称为“第二条路线联盟”,予以无情打击。盛岳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中国革命》中有这样的叙述:“为了削弱这个第二条路线联盟,学校当局根据党支部局的建议,从1928年10月开始,把最调皮捣蛋的第二条路线联盟成员送到西伯利亚去做苦工。高承烈和林其涛都被送到了西伯利亚。”(见该书第2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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