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大喊：“我要说！我没法不哭。孩子们淹死的时候他们的母亲一直哭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的孩子没有淹死，卡特丽娜。你和往常一样歇斯底里。如果你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那就说吧，继续说吧。”

“我说到哪儿了？哦，是的，在巴黎。”她的声音稳定了一些。她拉好那件蓝色的外衣，坐直了。“我们在巴黎打电话给孩子们，从宾馆打的，那时八点半。我是说，法国时间八点半。孩子们那会儿是七点半。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欧洲要比我们早一个小时。为什么时间要不一样？”没人给她一个答案。“我是说我们都在一个共同的市场里，或者说同一个联盟里——不管他们怎么叫，反正名称总是换来换去——所以我们总以为什么都会是一样的。”她被丈夫瞪了一眼。“是的，好吧，好吧。我们打了电话，我刚说过。贾尔斯接了电话，他说一切都很好，他和索菲在做家庭作业。乔安娜在家里。他们一会儿就要吃晚饭看电视了。我没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

这显然是个自问自答。对韦克斯福德来说，尽管和她在一起才半个小时，但他压根不会相信她能有一时片刻不担心的。她是那种即使没事让她忧愁也会自找烦恼的人。她的脸再一次皱了起来。韦克斯福德担心她是不是又要开始哭了，但是她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天同一个时间我又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我的意思是没有活人接电话，只有电话答录机。我以为他们也许都在看什么电视，或者贾尔斯出去了，乔安娜和索菲没想到我会打电话。我没说过我要打电话回家。我在答录机里留了宾馆的电话——虽然之前我给过他们那个号码了——我以为他们也许会给我回电话，但是他们一直没有。”

韦恩插了句话：“你说你以为你儿子可能出去了，达德太太。他会去哪里呢？和他同学去什么地方吗？电影院？我想他年纪还太小，不会去酒吧的。”

丈夫和妻子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韦克斯福德没有去猜这个动作的意思。卡特丽娜·达德回答了，却绕了个圈子回避话题，而不是直接答复。“他不会去电影院或是酒吧，他不是那种男孩子。而且，我丈夫不允许他去。绝对不会。”

达德的声音很急促：“这个年代孩子们有太多自由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有害的。在我能应付之前，就是说，在我能做到自律之前，这持续了很长时间。如果贾尔斯出去的话，他会去教堂。教堂有时候周六晚上会有礼拜。不过事实上，上个周末是在周日上午做的礼拜。去巴黎之前我查过的。”

身为无神论者的韦克斯福德心想，在这个堕落年代，大多数父母亲如果知道他们十五岁的儿子去教堂做礼拜，而不是去参加什么流行娱乐活动，都会感到高兴满意的。宗教方面的事情不会让人担心。教堂里没有毒品，没有艾滋病，没有捕捉猎物的女孩。但是达德看起来不高兴，他的表情充其量只能说是听天由命。

“会是哪一间教堂呢？”韦克斯福德问道，“圣彼得？罗马天主教堂？”

“他们称自己为福音教。”达德说，“他们用的是约克街的旧礼堂，天主教徒在新教堂盖好之前用的那间。天知道，我宁愿他去英国国教的教堂，但是去教堂总好过不去。”他迟疑了一下，语气几乎有些愤怒，“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韦恩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如果能确实知道贾尔斯周日去了什么地方，不是件好事吗，你觉得呢？”

“哦，也许吧。”达德是一个喜欢提出意见，而非从别人那里听取意见的男人。他瞥了眼手表，皱起眉头。“说这么多让我迟到了。”他说。

“我们能知道周末其他时间发生了什么吗？”韦克斯福德来回看着达德和他的妻子。

这一次，卡特丽娜·达德沉默了，只做了一个愤怒的手势，吸了吸鼻子。罗杰说：“我们周日没打电话，因为我们晚上就要回去了。”

“那天晚上，”韦恩说，“你们回来得相当迟。”他大概没想说得那么严重。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因为你要是真的在暗示，我想知道你暗示的是什么。我可以提醒你们一下吗？你们是要找到我失踪的孩子，而不是来挑剔我的教导里有什么不足的。”

韦克斯福德安慰道：“没人在暗示什么，达德先生。能请你继续吗？”

达德看着他，抿起嘴唇。“航班延迟了近三个小时，因为盖特威克机场的跑道上有积水。后来他们又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行李从飞机上取出来。我们到家的时候刚刚过了十二点。”

“而你理所当然地以为大家都上床了，都睡了？”

“不是所有人。”卡特丽娜说，“乔安娜那天晚上不在我家。她周日晚上得回家，所以孩子们会单独待一阵。贾尔斯快十六岁了，我们都以为——大家都以为——我们会九点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