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必须问问达德，或者要是没办法的话，问问他的妻子，孩子们的衣橱里有没有少掉哪些衣服。足球鞋在那儿，以及无钉软运动鞋和一双黑色皮鞋。毫无疑问，那是去教堂时穿的。

书架上放着一本《圣经》、《钱伯斯词典》和奥威尔的《动物农场》——普通中等教育推荐读物？接下来是一本法文的左拉的小说——令人惊讶；都德的《磨坊信札》、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班扬的《罪人受恩记》，还有一本帕克·T.齐格勒写的叫做《以纯洁为生活目标》的东西。韦克斯福德把那本书从架子上拿下来，打开看了。那是由美国一家叫做创始论者基金会的公司出版的，每本的价钱高达三十五美元。架子下面插在电源上充电的是一个手机。

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内裤、短裤、T恤，诸如此类的东西。中间那层抽屉里乱放着一堆纸，有些明显是贾尔斯正在写的论文作业，以及一本关于树木的平装书，还有一本关于早期教会的平装书。圆珠笔、一把梳子、一个用过的灯泡、鞋带、一团线。最上面的那个抽屉也是一样，但是韦恩从一团混乱中抽出一本深红色的小册子，那是英国护照，三年前发给贾尔斯·本尼迪克特·达德的。

“至少我们知道他没离开英国。”韦克斯福德说。

①菲利普·普尔曼（Philip Pullman，1946— ），英国小说家，是畅销奇幻小说《黑暗元素三部曲》的作者。

女孩的房间里有更多的书，还有足够多的海报。就跟你能料到的那样，有一张大卫·贝克汉姆、辣妹和他们的孩子的海报，显然这一家子是在逛街采购。书架里放着J.K.罗琳和菲利普·普尔曼①的书，两卷《爱丽丝梦游仙境》，还有许多诗集。其中有一些是你想不到的，特别是T.S.艾略特的全集和杰拉尔德·曼利·霍普金斯①的选集。这个女孩毕竟才十三岁。有一张很漂亮但是年纪很大的女人的照片，和她自己的照片一起放在书架的顶上，但是她兄长的照片——和他们之前看到过的那张一模一样的——却放在床头柜上。CD架上放着街舞音乐和布兰妮·斯皮尔斯，这表示索菲比她哥哥正常得多。她的衣服没有提供什么线索，除了让人知道她对穿戴没什么兴趣。从那件棕金色的运动夹克和棕色百褶裙能看出，她和她的兄长念的是同一所学校。橱柜里还有一根曲棍球棒和网球拍。索菲的电脑是贾尔斯的简略版本，联上了网，但是没有配打印机。毫无疑问，她和贾尔斯共用一个打印机。她也有一个带收音功能的磁带播放机，还有一个便携式CD机。

韦克斯福德和韦恩下了楼，又问了这对父母几个问题。卡特丽娜·达德躺在那里，她的丈夫蹲在地上捡碎玻璃片，还给她泡了一杯咖啡。两位警官什么也没得喝。韦克斯福德问了衣服的事情，达德说他妻子觉得这件事很要紧，所以他们已经看过了，但是看不出有没有少掉什么衣服。他们的孩子们穿的衣服有不少看起来都一个样：蓝色牛仔服和黑色牛仔服、没图案的T恤和印着图案的T恤；黑色、灰色和白色的软底球鞋。

“那外套呢？”韦恩问道，“你们把外套放在哪里？这个时节他们要是出门的话总得再穿点儿什么，不只是线衣吧。”

①杰拉尔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1844—1889），英国诗人、罗马天主教徒及耶稣会牧师，在二十世纪声誉显著，被称为最负盛名的维多利亚诗人。他在诗歌的韵律中探索性地使用跳韵和意向，使他成为当时传统诗歌中的创新者。

韦克斯福德对此不那么肯定。现在在室外不穿外套已经成了男子气概和年轻人体力的象征。即使下雪也如此，甚至温度降到冰点以下也一样。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天气还不算冷。但是贾尔斯是那种类型的男生吗？是那种别人穿着夹袄的时候他穿无袖马甲来炫耀自己的类型吗？夸夸其谈又趾高气扬？他跟在韦恩和贾尔斯的父亲后面走进门厅，检查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巨大衣橱。

衣橱里挂着一件毛皮外套，也许是水貂皮，很可能是这场不幸发生之前的那些快乐的日子里达德送给妻子的礼物，但是一样不合时宜。韦克斯福德怀疑她在什么时间跟场合才敢穿这件衣服。冬日在意大利度假的时候？衣橱里还有另外两件冬天的外套，都是父母的衣服。一件男式的风雨衣、一件夹袄、一件抓绒上衣、一件像是设计来滑雪用的红色加厚外衣，还有一件条纹连帽长登山衣。

“贾尔斯有一件军装式的加厚长大衣。”达德说，“很难看，但是他喜欢。那件衣服应该放在这儿，但是找不到。索菲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褐色夹袄，但是这件不是她的，是贾尔斯的。”

这看起来说明他们至少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的，韦克斯福德想道。罗杰·达德从衣橱里拿出他自己的那件风雨衣，挂在臂弯上，说道：“我要走了。我只希望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能烟消云散了。”

韦克斯福德没有接他的话。“你说你打了电话给孩子们朋友的父母。请给我们一些电话和地址吧，尽快。你清除了电话答录机里的留言吗？”

“我们只是听了那些留言，没有清除它们。”

“很好。我们会拿走磁带。”

他走回客厅对卡特丽娜说再见，说他们会保持联系，并希望尽快再次见到她和她的丈夫。卡特丽娜躺在那儿，闭着眼，呼吸均匀。他知道她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