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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知青帝心何忍,任尔飘零到处飞(3)

人间有味是清欢:李叔同的情诗禅 作者:李棠溪


李苹香虽然既没有与章士钊结成伴侣,也没有得到李叔同的爱,但毕竟仍然算是幸运的了。1904年,她得吴芝瑛之助脱离卖笑生涯,改名谢文漪,开书画室,以卖字画为生。

吴芝瑛亦是清末的奇女子,她是秋瑾的好友,秋瑾被害之后,她不仅撰文纪念秋瑾,并且不惜触怒清政府,冒险将秋瑾葬于杭州。1904年吴芝瑛与丈夫廉泉一起来到上海,结识了李苹香,为李苹香的诗才所感,决心将李苹香赎出,但家中却没有这笔余资,她为此不惜拿出家藏的至宝——明董其昌手书《史记》一本,标价数千金出售,终于把李苹香赎了出来。

相比于李苹香,同为三大名妓之一的赛金花的结局,很难说是更幸福一些,还是更悲惨一些。1921年,她最后一任、或许也是她最爱的一任丈夫魏斯炅也死了,她独自住在北京的居仁里近天桥,孑然一身,无依无靠,靠着念佛来排遣余生。李叔同在赠李苹香的诗句里说“子女平分二十周”,意为二十世纪男女应该平等了,但真正的男女平等,至今仍未实现,遑论当时,像李苹香和赛金花这样的女子,虽然似乎也曾经风光过,但观其一生,却无论如何都只能说是一场悲剧吧!

李苹香与李叔同的旧事,就是这些了,“不知青帝心何忍,任尔飘零到处飞”,就让我们以这两句李苹香的诗来为她的一生作个结语吧!诗其五

甲辰二月望日歌筵赋此叠韵莽莽风尘窣地遮,乱头粗服走天涯。

樽前丝竹销魂曲,眼底欢嬉薄命花。

浊世半生人渐老,中原一发日西斜。

只今多少兴亡感,不独隋堤有暮鸦。  注:此诗作于1904年农历二月十五,从诗的题目上看,应该是李叔同在参加诗社活动时所作之诗,此诗虽仍不脱文人习气,如“乱头粗服走天涯”云云,都非实写,但沉郁之情,却与“落日大如箕”一首一脉相延。1904年李叔同仍在上海,上海有李家钱铺,从钱铺的账目看,李叔同一家的生活开销应该是由钱铺账上支付的。李叔同在上海毫无生活压力,常常流连于声色场所,但虽然耳边有销人魂魄之丝竹,眼底有娇俏可人之红颜,他却仍然高兴不起来,因为大清朝已经是如夕阳一般,来日无多了,偏偏统治者仍然不知悔改,仍如隋炀帝一般荒淫无道,自然要令李叔同时时兴起兴亡之感了。

词其五

金缕曲·赠歌郎金娃娃  秋老江南矣,忒匆匆。喜余梦影,樽前眉底。陶写中年丝竹耳,走马胭脂队里。怎到眼都成余子,片玉昆山神朗朗。紫樱桃,慢把红情系。愁万斛,来收起。泥他粉墨登场地,领略那英雄气宇。秋娘情味,雏凤声清清几许。销尽填胸荡气,笑我亦布衣而已。奔走天涯无一事,问何如声色将情寄。休怒骂,且游戏。

注:李叔同在浙江一师的同事姜丹书在《弘一律师小传》中提到此词时写道:“先是上人年少翩翩,浪迹燕市,喜抱屈宋之才,恨生叔季之时会。一腔牢骚忧愤,尽托于风情潇洒间;亦曾走马章台,厮磨金粉,与坤伶杨翠喜、歌郎金娃娃、名妓谢秋云辈以艺事相往还。抑莲为君子之花,皭然泥而不滓,盖高山流水,志在赏音而已。”

姜丹书的意思,是李叔同年轻时怀才不遇,胸中郁郁,虽然常常在戏院和勾栏中出入,但与那些女子都是以艺相交,无关情事。究竟是不是如此,我以为现在没有必要去追究了,但李叔同之志向高远,却也是确实的。

在这首词里,李叔同换了一种态度,之前是沉郁的,这一首词却是由沉郁而绝望,由绝望而想游戏人间了,然而虽然想游戏人间,却又无法彻底地忘怀于国事,其中的一曲一折,感人甚深。轶事其五

法师住温州时,有一回在温州北门内万岁里巷看到叶振昌小客栈有门联一幅云:震川文派朋樽盛,昌谷诗题旅壁多。他致书刘质平,说“雅思渊才,叹为希有。亦既衰世,斯文沦替,知昌谷、震川名者盖鲜,矧复摭其遗事,缀为骈辞,有如贤首,是人中芬陀利矣。书法亦复娴雅,神似阴符。”

注:“昌谷“是李贺,唐朝诗人,有“鬼才”之称;“震川“是归有光,明朝著名散文家;“芬陀利”是佛家语,意为“白莲华”;“阴符”指唐朝著名书法家禇遂良之《阴符经》。李叔同为能在城市陋巷的小客栈里看到这么一副好对联而兴奋,以为这对联的用典和内容都上佳,书法也不错,又由对联的遭遇(写在小客栈门上)而联想到作者的遭遇,吁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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