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特征是神秘。大自然在使用手段时，总是神神秘秘；艺术难以解释时，也总是和大自然一样神秘。凡是最难懂，因而无法模仿的实现手段(假定其他特征相同)，都是最好的。

第四是不足。实现目标的手段越显得不足，力量感将越强大(这一点我们已经注意到)。

第五是果断。也就是说要给人以印象：凡是已经完成了的，动手时都要勇往直前，毫不犹豫，因为这样会让我们觉得画家对所要表现的事实和所必需的手段，全都了如指掌。

第六是速度。速度本身或者速度的显现和果断一样令人愉悦，因为它表达力量和知识概念。不仅如此，倘若有两个笔画，其他方面基本相同，最快的那一个总是最好的。人们认为两者在形状和方向上是一样的，但是快的与慢的相比，还拥有更多的对等、优雅和多变。作为笔触或线条，快的将更好看，它拥有大自然中线条更多的特性，比如梯度、不确定性和统一。

以上6个特征都是实现过程中完全合法的快乐源泉，不过我也许还可以添上第7个—— 怪异。尽管怪异产生的快乐往往并不正确，不过却也并不卑鄙或堕落。假定先获得其他更高级的特征，如果画家使用的手段让我们闻所未闻，或者以为会产生相反的效果，那么这将大大加深我们对画家博学的印象。比如，让我们将安特卫普美术馆中的《博士敬拜》中左下角牛头的画法和达利奇美术馆收藏的伯格姆风景画作第132号的画法进行比较。鲁本斯首先在画布上画了一条细细的含几分灰色的棕色线条，透明而匀称，和浅色护墙板的颜色相似；画笔横向运动的痕迹非常明显，倘若不是透明的话，会被看做对木材的模仿。在此基础上，尽管头颅巨大，但是眼睛、鼻孔和面颊仅仅用了三四笔，粗糙的棕色笔画就跃然布上。然后是背景，厚重敦实，温暖洁白，在头的四周突起，把头留在昏暗的凹雕之中。最后，在前额和鼻子上用非常冷的蓝白色潦草地画了5条细线，于是整个头像就完成了。从距离画布一码远的地方看，头像看上去的确是透明的—— 一个稀薄、遥远、毫无意义的影子；另一方面，背景看上去却敦实、突起、如在目前。倘若距离适当(离开10～12码，整幅画就都能看得清楚)，它就成了一个完整、丰富、实实在在、活生生的突起的动物的头，而背景则退缩到了后边。我们在欣赏通过如此奇怪的手段产生如此效果时，所获得的快乐绝不能称为渺小或者卑微。另一方面，伯格姆却首先画出极其细腻的透明背景，而后在背景上把牛头画成明亮的白色，连一簇簇不同的毛都从画布上突起来。尽管结果同样成功，但是这种画法却没有惊奇，没有太多的快乐；当我们往后退时，我们发现牛头像远处的一盏灯笼那么耀眼，而不是看上去实实在在或者近在眼前，这样我们原来所拥有的那点快乐也就荡然无存了。然而怪异却不能被看做一种合法的快乐源泉。这意味着，凡是对实现目标最有利的，总应该是最令人愉快的，也只有对无知的旁观者来说才是怪异的。所以，这种快乐是非法的，因为它暗示并且要求感受到这种快乐的人对艺术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