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啊，我深深地震撼，问曲西表哥：“这姑娘要嫁多远啊？”

表哥擦擦红通通的眼睛说：“唉，伤心哦，就在河对岸哦，两家是邻居。” 眼见新娘的车子发动了，除了她自家人还在抹眼泪，并且不能相送（理塘的规矩，新娘的直系亲属一般不来送亲）。全村的男人和妯娌们，都擦干眼泪，咧开笑脸，大步冲向溪对岸的新郎家。汽车，摩托车，马，人的脚步，小小的德巫村人声鼎沸。我一边跑一边问那小伙子：“这姑娘多少岁了。”

“你说新娘啊，我也不晓得，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吧。”

“再她是怎么认识新郎的？”

“都是一个村的，是父母介绍的。”

“你们这是自己找，还是父母说了算啊？”

“哪有自己找的，都是父母说了算。”

“怪不得哭哦。”

“你不懂，不是这么回事，哭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哭得越伤心，说明越孝顺。她还不算凶的，说明她还是想嫁人。有的姑娘哭得要几个人才能拉得出去。” 我们跑到的时候，新娘已经被人扶着站在新郎家的楼梯门口了。这次护送她的，也是三个康巴汉子，一样按着宝剑，一样的窘迫表情，不过已经换成了她的舅舅和表兄了。

在进门前，还有喇嘛在楼梯口，托着净水瓶和青稞碗，低声念一段经文。新娘已经不哭了，低着头，任凭抛洒的青稞粒落在她精致的发辫上。

她的面前，是丈夫家高高的台阶，昏暗地通向客厅，眺望着同样的青稞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