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腰鼓踢踏出的阵阵黄尘的掩映中，各种西域戏法出现了。有在大象座位上翻跟头的，有在骆驼背上倒立的，有将脚倒挂在马蹬上伸手采摘地面上的野花的。

代来山顶，老杜梨树下，这场狂欢热烈地持续着。

直到那龟兹国的贤明宰相从头上取下一顶旧毡帽，在空中挥舞了很久以后，众人的嘈杂和喧嚣才停息下来。

“高贵的龟兹国的臣民们，让我们为已经圆满地到达天国的国王祝福。让我们把这龟兹国重建的消息，告诉给我们的西域之花——那正在长安城讲经的鸠摩罗什高僧。托他们的福，我们得以重生。而已经垂垂老矣的我，可能不会再为你们服务多长时间了，但是，我会一直陪伴你们的。我陪伴你们的，就是手中的这个毡帽。”

鸠摩炎说到这里，老泪纵横。

他说：“这不是一顶普通的毡帽。这毡帽里藏着的是塔里木河胡杨林里的一把树籽。当年离开龟兹城的时候，我专门让擀毡的工匠为我制作了这顶帽子，里面擀进了一把胡杨树的树籽。这帽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行了一万里路了，我小心地戴着它，只有我明白这毡帽里的秘密。我不敢洗它，怕沾了水后，那胡杨树籽会突然发芽！”

“现在，”老人将毡帽捧在胸口，他用一种苍老而疲惫的声音说：“现在，终于可以把它交给水，交给大地了。如果它命大，它会发芽生根，长成大树的！”

代来山山顶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故事惊呆了，唏嘘不止。他们以无限的敬意，向这位贤者敬礼。

随后，人们簇拥着鸠摩炎下山，来到那片盐碱滩里，在一个有着蔚蓝色淖儿的地方，将这毡帽埋进土里。然后从淖儿里掬来水，将埋下毡帽的地方浇透。

接下来，雄心勃勃的刘勃勃，将要行走大河套，开始他征服世界的事业。而这位鸠摩炎老人，则静静地坐在埋着毡帽的地方，等待种子发芽，等待它们一天天变成参天大树。

是的，恰好有一点闲暇可资利用，那么，我们不羁的笔触，此一刻不妨向山的那边望去，向红日西沉的地方望去，向鸠摩炎的故乡望去。

这一望或许需要一段时间。